姚前正式出任中证登总经理 央行数字货币凉了吗？

10月15日，挖链网记者在中国证券登记结算有限责任公司（简称“中证登”）官网查询发现，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所长姚前已正式出任中证登党委副书记、总经理一职。

在区块链圈子里，姚前属于官方代表性人物，其2017年出任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首任所长，负责领导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进行数字货币技术和应用的研究。

姚前履新的中证登，则是目前我国证券市场唯一的证券登记结算机构，业务定位是为证券交易提供集中登记、存管与结算服务，公司业务接受中国证监会监管。

由央行系统的数字货币研究所到证监会系统的中证登，姚前的履新对于区块链和数字货币发展意味着什么？随着姚前的人事调动，中国央行法定数字货币是否真如人们担心的那样已经“凉凉”？

出任前已开始研究登记结算+区块链

中证登是姚前的“老东家”。简历显示，姚前学历博士，高级经济师。48岁的姚前曾在中证登工作八年之久。2002年9月，姚前从中国证监会信息部转入中证登担任技术部副总监，2006年5月任中证登系统运行部总监，直到2010年12月才被调任央行。

转入央行后的姚前，在2016年开始以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筹备组组长的身份对外，2017年正式被任命为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所长。国外著名区块链媒体Coindesk公布的2017年度十大区块链领域影响力人物中，姚前排名第六。评价中说，“如果说中国正在脱离加密货币的世界，那么姚前就是最后代表希望的‘小火苗’。作为中国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所所长，他肩负着中国负责重新思考比特币的价值的责任。”

身为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一把手的姚前，对于区块链及数字货币的理解和研究程度极深。挖链网记者统计，2016-2018年姚前在人民银行担任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筹备组组长、所长期间，署名发表的数字货币相关研究文章至少已有28篇，另外其还写了一本《数字货币初探》的书籍。

此次姚前重返中证登，势必会将区块链技术带给后者。而事实上，姚前在此前公开发表的研究文章中，已经开始对登记+结算+区块链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探讨。

例如在《数字票据交易平台初步方案》一文中，姚前介绍了基于区块链技术的票据交易平台设计思路。其中提到，票据交易平台采取相对平权的联盟链，智能合约进一步提高了交易的灵活性，降低了确认、清算和结算的成本。在介绍数字票据平台链外清算方案时，姚前提出数字票据发行后以智能合约的形式登记在联盟链上，并在链上进行交易撮合；结算则通过数字票据交易所连接联盟链之外现有的基于账户的支付平台完成。此次姚前重返中证登，势必会将区块链技术带给后者。而事实上，姚前在此前公开发表的研究文章中，已经开始对登记+结算+区块链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探讨。

值得注意的是，为了实现资金流和信息流的合二为一，简化交易流程，达到DVP券款对付的目的，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还设计了链上直接清算的方案：引入央行数字货币，发挥数字货币的支付结算功能。

再例如《一种新的金融市场模式：去中心化资产交易》一文中，姚前认为，投资者点对点双边清算和中央对手方清算是两种常见的清算形式。因为存在交易对手违约风险，因此需要从技术上保证资产交割结算的原子性，做到券款对付或者款款对付。对此，姚前分别介绍了公证人机制（Notary schemes）、侧链/中继（Sidechains/ Relays）和哈希锁定（Hash-locking）三种去中心化交易所跨链清结算实现方案。

关于去中心化资产交易与传统中心化交易结算风险的对比分析，姚前认为，传统的中心化资产交易可以通过资产的限制交付来解决结算风险问题。而去中心化资产交易的结算风险则取决于具体的技术设计。对于单链DvP，即使流程中的步骤未完成，交易对手也不会面临主要风险，因为资产转移指令和现金转移指令同时作为单个交易在最后一步执行。但对于跨链DvP，如果相关进程时间安排的设计存在缺陷的话，那么当流程中的某些步骤未完成，某些参与者可能会面临结算风险。

姚前还在最后写到，去中心化资产交易与传统的中心化交易所并不冲突，两者并不是完全替代的关系，传统的中心化交易所也可以采用去中心化资产交易技术，从而充分发挥区块链技术的能量，更好地提升金融市场的价格发现功能和资金配置效率，更好地服务于实体经济发展。

在《资产证券化区块链平台的创新设计及其应用》一文中，姚前写道：资产证券化区块链信息披露平台不仅提高了供应链业务的记账效率和真实性，而且为投资人建立了一个动态、完整、真实、可信的信息披露机制，从根本上解决了中小企业底层资产多层级流转的信息穿透问题。基于此，未来还有望让中小企业获得对等话语权，无需再依赖核心企业信用，独立开展融资活动。从目前的实验进展看，效果良好。我们认为，随着未来技术演化升级和应用研究的深入，数字资产托管与数字资产钱包，甚至是数字资产的结算将会赋能资产证券化区块链平台，在拓展中小企业融资渠道、服务实体经济方面发挥积极作用，应用空间广阔。

事实上，传统证券交易所使用区块链技术对登记结算进行改造其实已并不鲜见，仅2018年就有4家交易所计划或已经开始行动：纳斯达克早在2015年10月便推出了基于区块链的Linq系统，帮助创业公司用区块链技术登记股权，用区块链技术来进行股权的登记与发行、结算和清算；澳大利亚证券交易所（ASX）在2017年12月表示，计划使用区块链技术来取代其登记、结算和清算系统，以帮助客户削减成本；港交所方面在2018年3月表示，希望学习ASX利用区块链系统处理交易和结算的经验；加拿大央行、多伦多证交所运营商TMX Group和非营利组织Payments Canada在2018年5月表示，他们已经开发了一个使用分布式账本的综合证券和支付结算平台，并发现现金和资产可以被“token化”，以完成即时结算。

中证登对区块链技术同样积极追求，前任总经理、现任副董事长戴文华曾在2016年10月的一次会议上说道：“我和肖风总裁研究了好几次，能不能从区域性的、新三板、非交易下手，我们做积极的配合开展一些验证。比如在股权的质押登记、质押交换做一些探索，然后再把区块链进入迁入到现在的体系里面而不是取代它。”此外，中证登2018年招聘启事中涉及了区块链相关人才的招聘。

2018年9月，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参与推送、协调和组织的“湾区贸易金融区块链平台”在广东深圳正式上线试运行。据了解，该平台已经为中证登预留了接口，希望其数据也可以接进来。

央行数字货币何去何从？

中国结算总经理的职位并非闲职，姚前此去，势必会分散其研究央行数字货币的精力。姚前的履新，是否意味着央行数字货币“凉凉”？

种种迹象显示，央行法定数字货币的推出确实无具体时间表。时任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筹备组组长的姚前在2016年11月接受采访时表示：“央行发行法定数字货币的原型方案已完成两轮修订，未来有望在票据市场等相对封闭的应用场景先行先试，但推出暂无明确时间表。”时任央行行长的周小川在2018年2月接受采访时也表示，数字货币未有既定时间表，“数字货币和现金在相当长时间内都会是并行、逐步替代的关系。”

但毋庸置疑，央行数字货币意义重大，在国家数字经济战略下，法定数字货币的出台是大势所趋。在货币的历史演进中，金银、纸币等有形货币也势必将被信息化时代的数字货币所替代。近期，受监管的“稳定币”也成为讨论热门。

而现阶段看，央行数字货币并非“凉凉”，而是等待时机成熟再行推出。分析认为，目前央行数字货币的出台至少面临着三个“不成熟”：

其一，认知不成熟。在经历一轮价格暴涨之后，普通大众对加密货币产生了一定认知，但仍不深刻。绝大部分人面对类似比特币的加密货币、类似Q币的虚拟货币和法定数字货币时，甚至还存在概念上的混淆和误解。我们看到，央行法定数字货币的每一次进程，都被币圈人士津津乐道，似乎央行数字货币是对加密货币向前发展的一种有利“加持”，殊不知加密货币、虚拟货币和法定数字货币具有很大差异。

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副所长狄刚在《中国金融》2018年第17期发表文章《数字货币辨析》，用大量篇幅分析了数字货币的定义和内涵，将电子货币、虚拟货币、私人数字货币与法定数字货币进行了辨析。值得注意的是，央行货币金银局局长王信在今年4月也曾发表文章谈虚拟货币、加密代币、虚拟货币与法定货币的区别，并强调要牢牢维护国家货币发行权。

将“私人数字货币”清退，消除“私人数字货币”的炒作之风和违法行为，无疑会为央行数字货币的推出营造出健康环境，具有“激浊扬清”的作用。今年8月，微信平台开展了一轮针对区块链和虚拟货币的清理，随后银保监会等五部分发布关于防范以“虚拟货币”“区块链”名义进行非法集资的风险提示，成为继“9·4”政策之后的另一重磅监管措施。

其二，技术不成熟。正如上文中时任央行行长周小川所言，数字货币和现金在相当长时间内都会是并行、逐步替代的关系。姚前在《关于央行法定数字货币的若干思考》一文中也写道，数字货币系统应兼收并蓄包括区块链在内的各种成熟技术，“系统建设者不宜拘泥于任何技术，要有长期演进的技术理念。因此除了区块链技术，我们还需要关注其他正在竞争和发展中的安全技术、可信技术，比如可信可控云计算，特别是芯片技术。”

技术的不成熟或是阻碍央行数字货币推出的重要原因。以区块链技术为例，区块链被普遍认为是央行数字货币应用的技术之一。姚前在《关于央行法定数字货币的若干思考》一文中明确指出，区块链技术仍然存在性能瓶颈、隐私保护问题、法律问题和标准问题，“区块链可以给我们提供全新思路的借鉴，比如共识算法和智能合约。但是，不宜对这种借鉴的‘拿来主义’生搬硬套，必须根据实际业务需求进行应用层面的改造。”

需要指出的是，在现阶段区块链技术无法形成实质性突破的情况下，人民银行方面已经强调：区块链技术只是央行数字货币的可选技术之一，其与央行数字货币“没有直接关系”。

区块链技术在大规模商用上虽然并不成熟，但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几年来的研究成果需要转化落地。从2018年开始，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的区块链技术开始由研究走向应用，技术输出了两大基于区块链技术的金融平台——上海票据交易所数字票据交易平台和湾区贸易金融区块链平台。

此外，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还在各地成立区块链技术相关科创中心。9月，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所与南京市人民政府等几方共建的南京金融科技研究创新中心揭牌成立，旨在推进中国金融科技研究与应用。此外，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所还在深圳设立了全资子公司――深圳金融科技有限公司。

其三，形势不成熟。央行数字货币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其一旦推出，对于国家金融体系甚至整个经济生态都有重要影响。经济平稳向好发展的中国，是否在现阶段有必要打破现有金融体系，以央行数字货币重塑整个国家经济？

央行货币政策司张双长和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孙浩所撰文章《央行数字货币与利率政策创新》中提到：“考虑到改变现有货币政策调控框架和货币政策工具箱的创新，可能不仅影响货币政策制定及其传导效率，还会对金融稳定、金融体系结构等产生较大影响，需要中央银行做审慎研究，仔细评估。”

当前，有意愿推出或已经推出法定数字货币的国家几乎都是陷入经济困境的国家，例如已经发行“石油币”的委内瑞拉和积极运作法定数字货币的伊朗、土耳其。近期马绍尔群岛计划发行国家数字货币SOV，但却遭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警告”：建议马绍尔群岛不要引入国家数字货币作为和美元并肩的法定货币，这样将增加其宏观经济和金融稳定性风险，只会适得其反。

俄罗斯一度也希望推出国家数字货币，但号称“互联网属于美国，区块链属于我们”的俄罗斯，对于法定数字货币并未激进行事。9月，参加莫斯科金融论坛的俄罗斯总统特别代表梅德佩斯科夫表示，在数字货币领域俄罗斯确实需要快速的发展，这是国家的总体方针，并且在这几年确实带来了不错的成果，但是我们现在要改变策略，速度应该放在第二位。降低发展速度能让我们从其他国家的失误中吸取教训，从而避免犯错。

瑞典和加拿大政府正在研究正在积极研究国家法定数字货币，但目前同中国情况一样，还处于研究阶段。

再从货币最基本的支付职能角度看，以支付宝、微信支付为代表的移动互联网支付目前能够较好地满足人们日常支付需要，法定数字货币的推出能否有足够竞争力超越上述移动支付巨头的影响力还未知。要知道，中国央行数字货币推出的一大目标便是超越现有私人支付工具。姚前在《理解央行数字货币：一个系统性框架》中写道：“考虑到中国的支付环境非常发达，中国的法定数字货币，必须在品质上超越现有的各种私人支付工具。让货币价值更稳定，让数据更安全，让监管更强大，让个人的支付行为更灵动，让货币应用更智能，不仅能很好地服务大众，同时又能为经济调控提供有效手段，还能为监管科技的发展创造坚实的基础，这应是中国法定数字货币追求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