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线跌停背后——跨界选手华业资本的虚假应收款

2018年6月，财政部修订了会计报表的格式，其中应收票据和应收账款被合并列示。作为一个曾经多年从事报表工作的老财务，我对这种操作是持不同意见的。因为应收票据的安全性远大于应收账款，放在一起显示容易形成误导。

近年来，上市公司在应收账款上玩的花样越来越多。2018年9月27日晚间，华业资本发布公告，声称公司的上百亿应收账款存在着虚构的可能，一部分债务的债务人确认债务不真实。

无独有偶，华信国际也在应收账款上玩栽了，挂上了ST的帽子。

一、应收账款的花招，上市公司愈演愈烈的保理业务

从财务处理的角度来讲，应收账款至少有两个方面可以用来进行盈余管理。一是在业绩不够的时候，通过找个“友好合作单位”扛几笔业务，不用真实付钱，挂在应收账款上，增加了营收和利润；二是一些重资产的企业，应收账款过高的情况下，运用一些“财技”，实现少提坏账准备从而增加利润的目的。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上市公司开始从事保理业务，也就是将应收账款转让给第三方（保理公司）的行为。

这本是一种国际上常见的金融业务，尤其是在发达国家，因为完善的企业信用机制，保理业务对于企业高效的周转资金起到了不错的效果，但到了中国有点水土不服。由于保理业务实现了实质性的债权转移，不少上市公司就通过此类业务将不良应收款转移到上市公司体系之外。

也有上市公司反其道而行，自己就从事保理业务，大肆收购其他公司的应收款。据我观察，这么操作的都挂的很快，比如华信国际，用了三年，应收款从不到10亿激增到近70亿，并且几乎不计提坏账准备，很快就真相毕露，巨额坏账迎面而来，资金链濒临断裂，一夜之间ST。

作为华字辈的华业资本，也采用了类似手法，2015年起，累计收购了上百亿的应收账款，如今也快到了资金链断裂的阶段了。

二、又见萝卜章，缺位的尽职调查

十几年前，我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一个分公司的财务负责人伪造了公司财务印鉴，虚构了合同，从银行骗取了7000多万的贷款用来炒股。那年正好赶上股灾，当他还不上贷款利息的时候，就漏了陷，被银行告上法庭。

不过我司并未承担法律责任，因为那份合同上的章是一个萝卜章，而且伪造的非常拙劣，我见过那份资料的复印件，萝卜章甚至都不是正圆。

银行为什么会受骗呢？因为双方都有强烈的欲望，分公司财务负责人需要钱，而银行在业绩压力下，连最基本的尽职调查都不做了，于是一拍即合。

华业资本在公告中声称：公司聘请的律师认为恒韵医药存在涉嫌伪造印章，虚构与医院的应收账款债权交易的可能。

早干嘛去了？收购这些应收款的时候，有没有做好尽职调查？

根据公司发布的公告，收购应收账款的业务始于2015年，为此特意成立了西藏华烁投资有限公司专门从事收购业务。

每次收购公告中，公司都会默默的注上一条：公司通过自筹资金收购应收账款债权，将增加公司在医疗供应链金融领域投资规模，有利于提高资金使用效率和收益水平，促进公司在医疗产业的发展，符合公司战略发展方向，不会对公司未来财务状况、经营成果产生不利影响，不存在损害公司及股东特别是中小股东利益的情形。

近年来，公司收购的应收账款大多来自恒韵医药，而恒韵医药为李仕林实际控制的企业，李仕林为公司持股5%以上股东重庆玖威医疗科技有限公司、重庆满垚医疗科技有限公司、重庆禄垚医疗科技有限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所以这些收购都是关联交易，应该更容易核查基本信息。

核查一家公司的债权情况并不复杂，现在看，公司在收购应收账款的时候连最基本的尽职调查都没有做，难道没有损害中小股东利益吗？

三、现金流量表的秘密，2015年发生了什么

华业资本曾经是一家专注于房地产的企业，2015年起，公司的业绩发生了转折。
（单位：万元，数据来源：wind）

这一年发生了什么？据公司2015年年报，成功实施重大资产购买，收购捷尔医疗 100%股权，对公司正式进军医疗领域具有里程碑意义。公司未来将充分发挥地产主业既有优势、加速地产项目价值释放，为公司转型发展提供支撑。 在2015年的年报里，还有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依靠医疗金融平台，加大力度开展医疗供应链金融业务，打造公司新的利润增长点。 从这一年起，公司把医疗供应链金融业务纳入核心业务，而这项业务的实际操作手法，就是收购医疗企业的应收账款。

收购应收账款后，公司如何变为利润增长点呢？

原来，公司以大约8折的折扣将医疗企业的应收账款收购下来，再和债务人进行沟通，收回全款后获取那20%的收益，看起来像一家收账公司。

还有这么好的事？这些应收款如果那么好兑现，债权人为什么会打折卖？从公司的公告看，这些应收款的账期大多不超过一年，20%左右的利率远高于任何方式的融资利率，卖掉应收款的企业是不是不会算账？

除了折扣过大的疑点，华业资本的账务处理也非常可疑，这些应收账款收购后，既没有放在应收账款，也没有放在金融资产，而是放在其他非流动资产核算。毋庸置疑，这部分应收款是存在巨大的坏账风险的，通过其他非流动资产处理则不体现坏账准备，在一定程度上虚增了利润。

从公司历年的中报数据看，2015年后，公司的经营性现金流量净额就一直为负数，说明公司的经营成果并没有转化为现金，真实利润情况是存疑的。

四、究竟是转型还是套现？

2013年以来，公司的房地产业务遇到了瓶颈。毛利率急速下滑，净利率的提升并非依赖主营业务，而是靠的投资收益和投资性房地产的公允价值变动带来的。

行业寒冬到来的时候，小企业更能提前感受到，2018年9月，万科在秋季例会上喊出了“活下去”的口号，公开表态行业拐点已来。而华业资本这种规模相对较小的房企，早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单位：百分比，数据来源：wind）

早在2015年，公司就决定向医疗行业转型。

不过转型的方式让人困惑，给人不务正业的感觉，近年来6-8成的净利润来自投资收益。

从经营方向看，公司管理层已经不能满足于正常经营带来的收益了，似乎更想赚“快钱”。上市公司最快的快钱是什么？

是股权质押。

最新的质押公告显示，公司最大股东华业发展质押股份总数为289,240,000股，占其所持有公司股份总额的 89.44%。

9成股权拿去质押了，还有一个名词来形容这种行为：减持式质押。

在把几乎所有股权质押的时候，恐怕早就有人知道应收账款的猫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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