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杠杆两周年：我不知道，风到底在往哪个方向吹？

核心提示：犹恨东风无意思，更吹烟雨暗黄昏。不管未来风向到底会转向何处，求变，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和出路。

著名经济学大师米塞斯（Ludwig Von Mises）曾在一篇文章中指出：

「在通货膨胀制度下，对于政客来说，没有什么比命令政府印钞机构印出项目所需的钞票更简单的事情了。」

脚踏实地并不容易，但是印钱却是拍拍脑袋就可以做到的事。

去杠杆至今已经过去两年多的时间，经历了狂风暴雨，也经历了血流成河。如今，在内忧外患的双重夹击下，风向也开始摇摆不定。

对了，能活；错了，再见。

01

2015年，经历了6次降息5次降准之后，中国还深陷在上一轮货币放水的狂欢之中而难以自拔。

在当年的12月中央政治局会议上，通稿式的语句无外乎就是「经济韧性好、潜力大、回旋空间大」等等内容。

万年不变的「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总能够「保持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中。

当大家还沉浸在岁月静好的大水漫灌中时，美国却用一盆“货币收紧周期”的冷水将我们从头淋到脚，寒意料峭。

在2016年4月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中央开始意识到「错综复杂的国际国内环境」，风向开始转变。

首次明确提出要「坚定不移以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进行五大重点任务「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

一场暴风骤雨式的运动式改革就此展开，并没有给人留下太多的思考时间。

此次会议后，受到影响最大的是房地产，因为会议内容着重落在了「有序消化房地产库存」上面。

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居民负债一路攀升。截至2016年末，居民的杠杆率上升到44.8%，占GDP的比重上升到45%。

到了同年7月的中央政治局会议，风向再次转变，房地产不再是重点。

在经历了一轮猛烈的居民加杠杆之后，中国杠杆率已经攀升到227%，单单是债务利息就达到了增量GDP的1.4倍。

换言之，每年增量GDP已经不能够还清利息，债务的堰塞湖不断冲击着国民经济的堤坝，平缓的湖面下，潜藏着重重危机。

所以这次会议重点强调的是「要有效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隐患」，做法是「着力疏通货币政策传导渠道，优化信贷结构」。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金融去杠杆正式打响，整个金融行业的流动性开始变得紧张。

之后发生的故事在不断打破国民的认知惯性，银行等金融机构被重罚的事件频频发生，各雷政策新规陆续出台。

记忆最深刻的是因金融去杠杆带来的流动性紧张，导致2016年年底债市血流成河，国海“萝卜章”事件东窗事发，更引发了债市大地震。

02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夜之间，所有金融机构都在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踩到监管的红线。

不管过惯了好日子的金融机构怎么哀嚎，去杠杆的决心却也坚如铁石，不容置喙。

不管是2016年12月中央政治局会议对去杠杆工作的阶段性总结，还是2017年4月首次表示「一季度经济运行稳中向好」，都说明中央对金融去杠杆上工作的高度肯定。

之前历次会议的措辞都是「保持在合理区间」，能用「充分肯定成绩」这样的词语，已经是高度评价了。

唯一让中央担心的，只有仍在暴涨的房价。

在2017年4月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中，提到要「加快形成促进房地产市场稳定发展的长效机制」，在此之前的措辞，还只是「研究」而已。

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房地产全面进入调控之中，一线城市调控力度不断加大。

可惜美国并没有留给中国多少时间，在2015年和2016年仅各加息一次的情况下，2017年上半年就已经加息2次。

在2017年6月美国加息后，7月的中央政治局会议措辞再次发生改变。

经济再次回到「运行在合理区间」的措辞，「要有效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隐患」也变成了「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

从“隐患”攀升到“系统性风险”，这样明显带有警告语气的措辞，着实让市场感受到凉意。

此前，由于金融去杠杆，大部分资产价格都跌到惨不忍睹，唯有房价高高在上，不管是谁都往房地产里面跑。房地产也进入越调控越疯狂、越限价房价越高的魔性循环。

截至2017年7月末，居民债务占GDP的比重已经上升到53%。2016年，这个数值仅为45%。当债务增速快于GDP的增速时，很难说宏观层面的“去杠杆”取得了实质性进展。

2017年末中国经济杠杆率是242.1%，去了一年的金融杠杆，杠杆率反而比2016年末的239.7%还高。

于是工作重点也开始变成了「紧紧抓住处置“僵尸企业”」和「积极稳妥化解积累的地方政府债务风险」。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去杠杆的刀锋开始转向实体经济，叱咤一时的资本大佬们，开始听到“梦碎的声音”。

先是传出建行下发通知要求抛售万达债券一事，一贯敏感的王健林果断抛售海外资产，确保万达的生存无忧。

除万达之外，此前风光无比的“出海四虎”安邦、海航、复星和浙江罗森内里，后来也各自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树欲静而风不止。在12月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经济去杠杆力度加大，确定要「确保打赢三大攻坚战」和「稳增长、促改革、调结构、惠民生、防风险」。

在经济去杠杆下，最大的感受就是国企利润大增，杠杆率下降，大量民企因为环保整治停产限产。

2018年的春节假期前所未有的漫长，许多民企都提前放假，但员工们非但没有开心，反而害怕放完假回去后，公司就没了。

03

2018年，贸易战打响，经济下行压力越来越大。

拉动经济的三辆马车全面受到了影响，出口被贸易战牵制住，投资因为去杠杆停下脚步，消费也因为高房价压抑着。

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2018年2季度GDP增长6.7%，重回2016年的低位。

到了4月，中央政治局会议措辞再度生变，内忧外患夹击之下，中国经济压力山大。

在这次会议上，中央对经济环境的评价不再是「错综复杂」，而是「更加错综复杂」，万年不变「稳健的货币政策」也变成了「货币政策稳健中性」。

逆风撑船，行路多艰。虽然三大攻坚战仍然放在了首要位置，但是却重提「扩大内需」一词。

「扩大内需」是中国经济上一个十年的最大法宝，它代表着四万亿的天量刺激，意味着用放水解决经济下滑的难题。

在最近的国常会上，重点提及支持扩大内需，并且积极财政政策要更加继续，稳健的货币政策要松紧适度等等。

国常会的转调，让大家明白高层已经意识到埋伏在经济体内的层层危机，所有人都开始紧盯能够真正一锤定音的中央政治局会议。

在刚刚结束的7月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有一样东西是基本确定了，那就是货币政策确实有所调整。

以往货币政策的描述是「稳健中性」，如今“中性”二字已经被删，流动性描述也由今年两会上的“稳定”变成了「充裕」。

同时提到「财政政策要在扩大内需和调整结构上发挥更大的作用」，去杠杆也要「把握好力度和节奏」。

可以看出，过去运动式去杠杆造成的影响过大，虽然不会放弃，但是节奏会改变。

对于目前风险最高的房地产，在这次调整中也有了更明确的限制。此前对楼市调控的表述都是“遏制房价过快上涨”，这次变成了「坚决遏制房价上涨」。

这意味着，房产不再是“任从风浪起，稳坐钓鱼船”般的资产避风港。

04

过去，解决经济下行的办法有且只有一个：扩大内需，放水刺激。

代表作就是2008年的四万亿刺激计划，当时货币供应量M2的增速一度去到了30%。

货币的严重超发，使得大家都更偏向把钱换成实物资产，尤其是房产。

2014年之后，人民币不再锚定美元发行，但凭空发行的新钞却越来越多。已经被上一轮大水漫灌“教育”过的中国人，再次把所有资产都押给了房地产。

所以这一次中央政治局会议，不管是不是真的放水，先把房价掐死了再说，意图就是想把钱引流回实体和消费。

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在放水预期下，在经济下行压力前，在投机成风的社会中，即便封住了楼市的流动性，锁死了房价的上涨，钱还是难以流进实体，永远都在寻找下一个投机的目标。

失去实体支撑的经济，宛如萧瑟秋风中的危楼，经不起任何的不确定性。就好像北上广深遍地的“百万负翁”，资产在纸面上不断增值，却承受不了任何工作和生活的变动。

中国有一句话叫做：「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在内忧外患的形势下，到底要怎么救经济，是继续改革还是重回放水老路，成败也就在此一举了。

就像戒除毒瘾的第一步，要想从放水刺激的惯性中挣脱出来，首先是不再依赖它。

如今的中国，必须得把流动性和创造力转移到实业的经营上来，只有这样，才能在面临“国运”考验的时候，不至于只剩下房地产这个砝码。

犹恨东风无意思，更吹烟雨暗黄昏。不管未来风向到底会转向何处，求变，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和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