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时代，美国顶级媒体是这么玩转机器人的

出品 | 外言社

编译 | kewell 编辑 | 倪惠

导语：数据新闻、全景视频、虚拟现实……新闻媒体不断探索融合新技术发展的可能性。人工智能时代，新闻机器人走入了媒体人视野。在上周末的国际网络新闻研讨会上，《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分别畅谈了自己对于机器人的规划和野心。

发言·《华盛顿邮报》：乔伊-马尔伯格（产品经理）

我是个超级科技宅男，喜欢读艾萨克-阿西莫夫（著名科幻作家，作品包括银河帝国三部曲），如果你看过威尔-史密斯那部改编不太成功的电影作品《我，机器人》（阿西莫夫有一部同名小说集，史密斯的电影也取自他的概念），就知道我要讲的就是关于他的“机器人三大定律”。

阿西莫夫作品中为机器人设定的行为准则：一、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因不作为使人类受到伤害；二、除非违背第一法则，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三、在不违背第一及第二法则下，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在小说设定中，违反准则会导致机器人受到不可恢复的心理损坏。但是在某些场合，这样的损坏是不可避免的。他提出的这三大定律也很有现实意义，旨在研究人类和机械之间关系的机械伦理学就建立在这些定律的基础上。

这三大定律基本讲了一件事：在机器人不想杀掉人类之前，它们是不会杀掉人类的。希望可对话的新闻报道也不会尝试杀掉人类。

根据阿西莫夫的理论，我也为新闻机器人设下了三大准则。我们肯定不希望传播假消息，所以机器人应该遵从人类记者的指示——除非人类叫它传播假新闻。

（新闻机器人不得用信息误导读者，不得对客观硬新闻发表意见，在事件进展后也必须修正信息。）

（除非违背第一法则，新闻机器人必须尊重来自人类记者的指令。）

（在不违背第一及第二法则下，新闻机器人必须了解自己存在的理由，那就是一直向读者发布新闻。）

我们对机器人做过很多实验，对于成果也很兴奋。实验过程很简单，科技发展的速度也非常快，人工智能越来越厉害了，大数据更容易获取，我们也希望探一探这个科技的最前沿，哪怕注定没办法取得突破性的成功。

我现在就聊一聊我们最喜欢的三个机器人。我们已经推出了 100 多个，但差不多 99% 都只是内测的。

这是我们面向读者的最成功的机器人。在总统大选开始前的 30 天，如果你点进我们在脸书上的时政页面选择启用这个机器人，我们就会在晚上发信息询问你关于大选现状的感受。你只需选择五个表情，从很生气到高兴，我们就会收集这些信息，到了第二天早上，你可以看到所有人的反应是怎样的。

（“简直无法相信昨天发生了这样的事！”）

统计这些数据的只有一个人，参与的用户数量虽然不到 1 万人，但参与度却很高，超过了 65%，这意味着这些用户在 30 天的期限里每天都有回复。能有这种结果的原因，就是因为参与很简单，我们问的问题很简单，你问别人的感受，人家就会告诉你。

我们也收集了一些精彩回复，做成卡片的形式分享在推特和官网上，特别有意思的，我们还会做成图表，在 30 天里每天都做，很锻炼人。在驱动用户对话的过程中，同理心真的非常重要。

活力预言机器人：

由我们的流量预测人工智能驱动的 Slack 机器人

在内容发布前 30 分钟触发

预测 24 小时内的流量

第二个就是我们在 Slack 频道上推出的机器人“活力预言（Virality Oracle）”。我们的科技团队为它设置了很强大的算法，从文章刚被发布起，它就能进行监控，在 30 分钟内就能知道流行度会有多少。随后它会通知我们的频道，这样可以让我们继续扩充内容，或者进行拓展。它的存在帮我们每天都能生产三到五篇文章。它还能监控 24 小时的流量，然后发给我们一封分析邮件，让我们直观地看到一篇文章的新闻循环过程。它就是一个实用性特别强的工具，非常好用。

这就是在这个机器人背后的数据，我就不具体分析了。我们的预测模式，就是把这些数据点结合起来，让机器人消化分析。我们这样运作已经超过一年了，机器人也越来越精准，现在我们每天发布 300 多篇文章都会用到它。我们也在实验的过程中加入了更多新标准，让预测结果更准确。

马蒂机器人：专门提醒记者截稿日期

这是大家都最爱的机器人，马蒂。马蒂-巴伦是我们的老大，这个机器人是跟我们的内容发布日程系统“WebSked”联系在一起的。

不管记者何时开始着手写文章，他们都要确定一个预计完成时间，但这个截止日可能经常有变化。如果你进度落后了，这个机器人就会提醒你：黑，你可能接近或错过截止日了。他都是单独给你发私信的，不会让你感觉尴尬。最逗的就是它去给马蒂本人发信息，我想可能真的发生过一次吧。

Heliograf：自动讲故事的智能机器人

根据实时数据源自动生成故事

为不同频道生成故事

为读者提供个人定制故事

这个叫“Heliograf”的机器人也很酷，它虽然不是对话机器人，但可以从数据源收集信息，依然模板起草一些简单的文章。有人玩过 Mad Libs吗？输入一个名词，选择一个形容词什么的，它就是干这种活的。

故事自动生成的过程

奥运会赛果／大选赛果

进入：Heliograf／观察家／检测机／写手／分发者

Heliograf 的分发渠道

奥运会：直播博客 19 万访客，400 贴；推特 30 万印象，800 条；脸书即时通 每日 60 条对话，300 用户；亚马逊 ECHO 203 条对话，2000 个提问

大选：官网 53.4 万访客，532 篇文章；邮件订阅 66 万封邮件，23% 打开率，5% 点进率

我们在奥运会和大选里用了这个机器人，因为有它，我们得以在每项奥运赛事结束后都发一篇文章。在大选日，我们也用它记录了每个单独投票结果，生成邮件和推特。我们用它玩了很多花样，它确实能帮我们更好地报道新闻。

声控机器人则更加厉害，也超级流行。亚马逊不说 Alexa 是机器人，哪怕它本质上就是，他们更愿意把它当成一个操作系统，一个声控人工智能。

我们的时政闪电报（Flash Briefing：《华盛顿邮报》在 Alexa 上推出的程序，可以播报关于总统大选的新闻评论）就是去年用户增长表现最好的产品之一，我们刚好赶上了这一波潮流，在亚马逊，Echo 始终处于缺货状态不是没原因的。我们的老板杰夫-贝佐斯亲自操盘亚马逊的机器人服务，也说明了这项业务的成功，而且真的非常有趣。

对于机器人，我们的看法是这样的：在日常生活里，它可以完成非常简单的任务。你不应该指望让机器人包办一切，不然会导致认知超载，工作量就太大了。有时候人们也不知道该问机器人什么问题，一般就是“有什么新闻？”

我们认为这一产业未来前景很光明，因为我们可以制造机器人，而且并不难做。亚马逊使用的工具是 Lex，几乎不用任何代码，一指一点就能做个机器人出来。未来就在这里，只是内容的分发还不算平衡，这是也威廉-吉布森（科幻作家）说过的话。对于机器人来说，这个评价很中肯，它们不是新事物，只不过变得更容易接触到了，飞入了寻常百姓家。

我们相信，机器人可以把这些不同的平台都联系起来，填补不同事物之间的空间距离。机器人可以在地铁上提醒你上次听新闻听到什么地方；当你坐在电脑前，它也能告诉你之前看书看到了什么位置。它会填补这样的工作，也是我们努力打造的蓝图：一个能传送切换的机器人。

我刚在编辑部提出这个概念的时候，没多少人能理解，他们都问“我们做这个干什么？”刚做出来一个，大概只有 5 个人愿意用，但我们还要坚持做下去。在实验的过程中，我们也学习了很多，不管是非常难还是非常简单的程序，都是很能吸引工程师和产品人士的。所以，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也都会继续帮这些机器人更新换代。

发言·《纽约时报》：安德鲁-菲尔普斯（新闻研发团队编辑）

我们都知道，现在通讯应用程序正在蓬勃发展：脸书即时通（Facebook Messenger）的用户有 12 亿人，脸书旗下的 WhatsApp 用户也有 12 亿。Snapchat 不是 iOS 系统的自带应用，但在 iOS 的用户使用时长仅次于苹果自己的软件 iMessage。还有传统的 SMS，仍然有超过 40 亿台手机装有这个短信程序。

所以，新闻媒体想要来这个市场分一杯羹是很正常的，他们都想利用这些大平台刷存在感，因此也引发了“新闻机器人化（the botification of news）”的潮流。我觉得这一趋势的出现，也是因为媒体更加看重培养与用户的私人关系，机器人在这个是时代形势下就是适合为媒体所用的工具。

也有很多新闻标题也已经说明了这个趋势，这两天就有人写了：“记者们请注意：脸书 F8 发挥上的这些机器人做新闻可能比你们强。”

于是理所当然的，人们开始担心未来有一天新闻工作都会被机器人给取代了。“出自机器人之手：算法会杀死新闻吗？”我更喜欢这个：“机器的兴起：智能机器人一秒钟写一篇文章，记者们要完蛋了！”——其实，这个速度对于电脑来说还算慢的。

我在《纽约时报》工作，其实这里充斥着人类。新闻编辑部有 1000 人，我们都以他们为荣。报纸里那些独到观点的背后，当然是记者了。

对于机器人，我所观察到的现象是，有些机器人可以很有趣，或者很有用，或者两者兼备，但不管怎样，他们都有一个预设的个性，或者是叫“无声的人格”。这种人格可能就跟媒体的属性有关，为企业发声，不是吗？

但我觉得，那么多厉害的人类，其实都很昂贵、又情绪化，很难保证一致性。为什么不把这些人格赋予给机器人呢？

比如这个人，萨姆-曼彻斯特，他是我们体育版的副主编，我们拿他做了个小实验。他当时赴里约热内卢报道奥运会，我们就请他跟注册用户进行短信聊天，谈谈他对于比赛的见闻感受。不是爆什么大料，也没有到处可见的新闻标题，就是想朋友聊天一样互相发信息。

这个界面似乎还挺让人眼熟的，但我觉得这件事真正的意义在于，《纽约时报》（至少说是“NTY Sam”）跟大家打招呼了。上一次《纽约时报》对你说“嗨”是什么时候？这对于传统媒体巨头来说，已经是很了不得的创举了。

现在，《纽约时报》在你聊天记录上的位置或许跟你妈、你的朋友差不多了。萨姆发的这条信息就很有人气，拍奥运村里的餐饮，运动员们都去麦当劳吃东西，挺疯狂的。我就觉得这样的信息特别棒。

不用多说，他是个职业的体育编辑，并不习惯做前线记者的工作，也不习惯用第一人称来描述事件，显得太过私人化。但也正是这样的信息——独独是他自己的观察，别的地方都没有，才真正让这个东西变得有意思起来。

萨姆取得了成功，连毒舌文化评论账号 thefatjewish 都开始喷那些喷萨姆报道的人。萨姆最火的一条信息，就是评论奥运游泳馆里的救生人员：“世界上最无意义的工作”。

坐在办公室里的人可能会觉得，“这机器人不错，我提的问题得到了反馈，但为什么机器人讲话的频率不能再高一些？”我们要说的是，它并不是机器人，而是真的有一个人在回应你的信息，根本不是自动化的。但很多用户和读者在得到回应后，第一反应还是“我该不该回复？”

人们仍在思索如何与这个人交流，就好像不确定这是个真人一样，或许是某种恶作剧。他们不是很信任我们，有些人的反应也很情绪化，会写道：“如果我的朋友在奥运会期间，每周给我发6条相关新闻，我一定会终结我们的友谊。”但大部分人的回复都是类似这样的：

（“等到奥运会结束，萨姆能继续给我发短信，继续这么有趣地聊聊这个世界吗？”）

好吧，答案是“不行”，因为我们只有一个萨姆。看看他处理信息的数据：

（发送信息：70 条；接受信息：30000 条；回复信息：1300 条。）

他向受众发了 70 条信息，3 万人作出了回复，而他已经尽可能对话更多的人了。在里约，周一一般没什么大事，我们就要萨姆做一个问答环节，只要用户发信息，萨姆就会回复。他当然没做到 100% 回复，但仍然有大概 3500 人反馈说，我们这种报道方式太棒了。也有很多人问为什么从来都没得到过回复，很不幸，我们自己编辑部的人也在其中，因为我们忘了把他们的电话加进去。

总的说来，萨姆不可能进行大规模操作，于是我们又想了，如何让人类变成大规模操作系统？如何把这种一对一的体验扩大？

我们又进行了一个实验，对象是在大选期间报道了特朗普阵营的时政记者尼克-康菲索尔。我们做了一个脸书即时通机器人，名字叫“NYT 时政机器人”，希望把人性的魅力和机器人的效率结合起来。

保证人性魅力，尼克需要每天早上撰写对话草稿，还是要那种“选择探险模式”的风格，并就竞选活动给出自己的独到观点。这代表不是《纽约时报》的声音，也不是所谓的“客观体验”，但用户非常喜欢，踊跃参与互动，总数多达 25 万人。

保证自动化的效率，我们决定在每天发出竞选预测的同时，也推出消息提醒。比如：“距离大选还有 22 天，希拉里-克林顿获胜概率为 90%，唐纳德-特朗普获胜概率为 10%。”虽然有些没解决的 bug 问题，但我们总归带给了用户一些实用性。

这一位则是吉尔伯特-克鲁兹，我们的电视记者。他简直就是行走的“IMDb”电影库，脑子里能记住所有电视剧和电影的信息。吉尔也是个很好相处的家伙，只要你想看新剧，就可以问他，他总能做出完美的推荐。有机会跟他对话，绝对是你的幸运。

在跟用户的对话里，他也不仅仅会推荐，还经常提出问题，比如：“你最近看了什么特别喜欢的剧吗？”假如你告诉了他，他又会说：“还有别的吗？”你又告诉了他。他其实是在搜集你的喜好数据，然后才做出推荐——这击中了很多用户的心理。

后来，我们把他真身请到了实验室，录下他讲话的声音，推荐的东西等等。后来我们才意识到，这就是结构数据（structured data）嘛，他脑子里带着 IMDb 电影库的知识，再加上了自己的见解，就变成了结构化的数据。我们应该做个机器人出来！于是，我们做了，这个机器人就是“吉尔波特（Gilbot）”。

其实，这是我开玩笑的。我们没有做“吉尔波特”，因为有人已经推出了这种产品：And Chill。它是一种信息服务，非常聪明，跟我们的构想也很接近。所以我想这对用户而言是真的有价值的。

最后，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纽约时报》的新播客《每日秀》，主持人是迈克尔-巴巴罗，非常厉害的记者，也是个非常幽默有趣的家伙。我们也在他身上做了类似萨姆在里约的那种实验，让用户可以跟他发短信。

音频信息的魅力就在于，能让人感觉到亲近、私密。迈克尔就很擅长做这个，他的声音特别栩栩如生，就好像面对面聊天一样。要谈论机器人，我们其实谈的是如何让新闻产品更易接触、更有对话性质、更友好、更真实。迈克尔得到的反馈里，最显眼的一类就是：“我真的感觉这太私人化了。”

我的弟弟戴夫突然发短信告诉我，“你们《每日秀》的节目太成功了，我都想跟迈克尔做朋友了。”他这话才让我觉得自己真的成功了，他可不是喜欢听播客、看新闻的人。于是我也在想，我们可以让迈克尔成为你的朋友吗？

看起来我还对这个王牌产品藏藏掖掖，但其实不是的，我们还没有准备好。现在我们确实考虑利用迈克尔-巴巴罗的声音来建好一个模型，让他能像 Alexa 一样跟用户沟通，或许还能成为朋友。但我们不知道人们是不是真的想要这个，太人性和太不人性的界限我们还没有摸到。

现在我们对这个问题并没有答案，但我相信机器人这项技术绝对不会让媒体失去人性。对于未来的前景，我觉得非常兴奋，也相信这会让媒体更富有人性，为更多用户提供一对一的私人体验，实现看起来不可能实现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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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章：

http://www.niemanlab.org/2017/04/these-are-the-bots-powering-jeff-bezos-washington-post-efforts-to-build-a-modern-digital-newspaper/

These are the bots powering Jeff Bezos’ Washington Post efforts to build a modern digital newspaper

http://www.niemanlab.org/2017/04/this-is-how-the-new-york-times-is-using-bots-to-create-more-one-to-one-experiences-with-readers/

This is how The New York Times is using bots to create more one-to-one experiences with read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