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国家利益？金一南：不惜以军事手段和战争来捍卫！

【本文节选自《为什么是中国》，作者金一南，联合读创 |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出版社已授权在网易新闻平台连载发布，欢迎关注，禁止随意转载。】

利益——中国崛起征途中的博弈较量

真正的大国必须维护国家利益。纷繁复杂的国际形势，云谲波诡的周边环境，风云变幻的中美关系，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是机遇，也是挑战。

新中国的诞生，让中华民族终于在政治上摆脱了颓势。跨过鸭绿江，让中华民族在军事上摆脱了败势。改革开放，让中华民族在经济上扭转了劣势。

随着中国国力增强，经济、国防力量各方面都有显著增长，欧美强国乃至不少亚太国家，都将崛起的中国视作威胁。在这个复杂多变的国际环境中，如何有效应对挑战，实现发展，完成“两个一百年”使命，是21世纪我们必须完成的艰巨任务。

利益观，观利益

1989年，新中国成立40年，我们的《辞海》里关于“国家”的词汇有国家元首、国家制度、国家计划、国家机关、国家机器、国家权力、国家预算等20个词条，但没有收入“国家利益”这个词。直到1999年新中国成立50周年前夕，《辞海》才新加进“国家利益”“国家安全”这些词。

这一现象揭示了我们的短板。

中国人长期以来最重关系，觉得没关系什么事都干不成。还有一个就是大局。当我们维护中美关系大局、维护中日关系大局的时候，其实美国人、日本人并不知道我们说的大局是指什么。他们都在维护他们的利益。其实我们讲的大局就是别出事，双方平平安安的，顺顺畅畅的，和平交往，这就是大局。而人家想的是维护利益，没出事时要维护利益，出了事也要维护利益。

国家之间的关系充满变数，最终取决于各国力量的此消彼长和国际大势的发展变化。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好坏永远是相对的，只有国家利益是永恒的。

什么是国家利益？国家利益，我们简单用一句话讲，就是保障国家生存、独立发展、尊严的全部物质条件和精神条件的总和。对国家利益，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理解和不同的描述，你的利益可能跟他是相悖的，也可能是相向的。

比如墨西哥。特朗普特别着急修建美墨边境墙，把墨西哥给封住，是因为墨西哥的毒品老往美国流。当地的非法贸易，主要是毒品贸易。

墨西哥人却不这么看。

2016年，墨西哥的国防部部长西恩富戈斯访问北京，与我方会谈时，其观点就与美国人完全不同。美国人把墨西哥说成黑社会贩毒，都往美国跑。西恩富戈斯是怎么描述的？西恩富戈斯说：“墨西哥今天非常难，我们北面是全世界最大的毒品消费国，我们南面是全世界最大的毒品生产国，你说我们怎么办？”西恩富戈斯充分阐释了墨西哥的国家利益。这就是不同国家对不同国家利益的理解。

美国发生了所谓的斯诺登泄密事件，斯诺登曾在香港呆了一段时间，后来跑到俄罗斯去了。斯诺登讲，美国政府通过代号为PRISM的监控项目，直接通过微软、谷歌、雅虎、苹果、脸书等科技公司，广泛搜集全世界的信息。

斯诺登披露的监控地图，我们都看不大懂。监控级别最高的红色区域，包括伊朗、巴基斯坦，还有叙利亚。第二类橙色区域是印度、埃及。为什么对印度的监控级别比对中国的还高？我们不知道，得去问美国人。第三类级别是中国、德国。德国是北约成员国、欧盟核心，对德国的监控级别与对中国的监控级别一样。默克尔总理的手机被监听，前总理施罗德的手机也被监听。法国总理奥朗德得知他的手机也被监听后，非常气恼地给奥巴马总统打电话询问，奥巴马回答奥朗德总理：“我向您保证，现在没有监听你的手机。”奥朗德对法国国会讲，奥巴马总统的讲话表明他们以前一直在监听！

德国、法国都是美国的盟友，美国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为了美国的国家利益，必须要看它的这些伙伴都在干什么、想什么，尤其是德国。德国是欧盟的核心，经济最发达，今天欧盟各国几乎都欠德国的钱。美国人觉得，如果欧盟将来不听话，肯定是德国人从中作祟。今天我们很多人以为我们与美国的分歧仅仅是意识形态的分歧。其实，美国以维护自身利益为出发点衡量、观察世界的时候，其出发点早已超出意识形态、社会制度等方面。

斯诺登披露的是网络监听，而阿桑奇解密的是美国外交人员与各国的外交文件，2010年、2011年集中解密了一批文件，2010年、2011年集中释放了一批涉及中国的外交密件。

目标人群有大学教授、社科院学者、政府官员、企业家、电台记者、节目主持人、报纸编辑、律所律师、喇嘛、活佛、牧师等，主要来源是驻北京使馆、驻沈阳领馆、驻上海领馆、驻广州领馆、驻成都领馆。我们中间一些人想到美国学习，想到美国访问，想到美国做访问学者等，美国人就利用这一点收集情报，美国人根据他们提供情况的级别分类：长期提供很有价值的情况，他们在这样的人的名字后面加一个Protect（保护），这个人就被列入美国保护范围；长期提供非常有价值的情况，他们在这样的人名字后面加上双后缀Strictly Protect（严格保护）。

1991年12月苏联解体前夕，戈尔巴乔夫、叶利钦指示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巴卡京将美国驻莫斯科大使施特劳斯请到安全委员会，把克格勃安装在美国大使馆窃听器的分布图并附带技术说明书一并交给施特劳斯大使，向美方友好坦诚地表示：今后大家都一样了，再也不搞这个了。

但是让俄罗斯人耿耿于怀的是施特劳斯大使接过资料时说的两句话。第一句话：“非常赞赏你们的做法”，即“你们干得非常好”。第二句话：“我方不会同样去做”，即“我们不会把中央情报局安装在你们大使馆的窃听装置交给你们作为回报”。美国人还要听，还要听已经完全按照美国人的要求去做的戈尔巴乔夫、叶利钦等人今后要干什么。

当年戈尔巴乔夫的“新思维”就是提全人类利益，不提苏联利益、俄罗斯利益。今天戈尔巴乔夫已经变了，拥护普京采取行动收回克里米亚。戈尔巴乔夫觉得他被西方欺骗了。北约东扩，他当时与老布什签订条约，白纸黑字，以德国边境为最后界线。今天北约扩张到哪里了？波兰、罗马尼亚、匈牙利、波罗的海三国。东扩到了这种地步，这是国家利益使然，俄罗斯当时不理解。当然，他们现在很理解了，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

再说说俄罗斯和中国。

2009年，中国货船“新星”号在俄罗斯的纳霍德卡附近海域被俄罗斯军舰开火击沉，船上10名中国船员中有3人失踪，其他7人获救。

俄罗斯外交部反复发表声明讲，俄罗斯边防军人的行为是合法的。这次开火炮弹打了500多枚，如果是警示性的射击，用得着这么多炮弹吗？而且沉船之后，有我方船员落水，俄方以风浪太大为由不及时抢救。该事件引起世界舆论的广泛关注。

2012年7月，俄罗斯边防巡逻艇在俄罗斯专属经济区向越界捕捞的中国渔船开炮，并在追赶的过程中与渔船发生碰撞，造成1名中国船员失踪。对此，俄罗斯联邦安全局东北边防局表示，俄方采取的行动属于合法行为。

这是俄罗斯国家政策中——就我们中国来看——非常怪异的地方。因为这个时候中国和俄罗斯正在国际大格局上进行一些有效的配合。比如上海合作组织，双方合作得非常好，包括在叙利亚问题上，双方合作得也不错。况且，2011年8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访问俄罗斯，与俄联邦武装力量总参谋长共同商定，于2012年举行海上联合军事演习，并签署了演习备忘录。想想20世纪50年代初期，也就是中苏同盟时期，毛泽东曾经激烈反对与苏联搞联合舰队，而今中国和俄罗斯太平洋舰队在黄海海域举行大规模的海上演习，已经说明中俄双方的关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现在俄罗斯采取这些行为，让中国人感到非常不理解。如此粗暴地执法，而且对准你的一个重要朋友，这从我们中国人的感情上来说是难以理解的。这些涉及俄罗斯民族的性格和行事的方法。俄罗斯就是这样，并不像我们一样，要求全国保持一致，中俄友好，中俄合作，然后所有中国人都对俄友好。俄罗斯并不是这样，边境有边境的做法，在联合国有联合国的做法，他们是截然分开的。

对这一点我们不适应，但这就是国际政治，我们有必要适应，我们要学会用这样的手段。国家利益就是国家利益，个人感情、领导者之间的感情归感情，利益归利益，在利益面前，任何人都不会让步。

所以，从这个角度也看得出来中国和俄罗斯关系的复杂性。我们在有些问题上是一致的，在有些问题上我们是合作的，在有些问题上我们也不是一致的。

从这一点来看，我们对中俄关系应该持一个比较冷静的看法。中国和俄罗斯在某些问题比如说在叙利亚问题上进行了有效的合作，这是国家利益使然。

我们一定要记住邓小平讲过的这句话：以自己的国家利益为最高准则来谈问题和处理问题。这是中国外交政策的根本出发点和归宿点。

今天，中美进行战略对话，我们要确保中美关系长期健康稳定、向前发展，很重要的一条是相互理解，尊重和支持对方，维护自己的和平。我们是很善意的，但是不能一厢情愿。我们要求双方一定要相互理解、尊重对方的核心利益。我们尊重美方的核心利益。但是，美国为什么反复挑衅我们的核心利益，在台湾问题上，在南海问题上，在东海问题上，包括支持在韩国部署萨德，包括支持“疆独”“藏独”。

我们有一位官员说：“要顾及别人对我发展的感受和反应。中国稍有不慎，就会成为其他力量打压中国的口实。我们现在是无处说理，有口难辩。”我想，他肯定不知道泰戈尔对西方的一句概括。

泰戈尔在《民族主义》中写道：“冲突与征服的精神是西方民族主义的根源和核心，它的基础不是社会合作。”

“中国稍有不慎，就会成为其他势力打压中国的口实，我们现在无处说理，有口难辩”，如果长期抱持这样的心理，怎样支撑国家发展？我们凭什么为自身的发展对别人充满歉意？什么叫国家利益？就是不惜以军事手段捍卫、不惜通过战争来捍卫的利益。以前美国人总是问我们：“你们的核心利益到底是什么？”我们大多数人都不太清楚。

2011年9月6日，国务院发表的《中国的和平发展》白皮书，第一次展示中国国家核心利益，有六项：

一、国家主权；

二、国家安全；

三、领土完整；

四、国家统一；

五、中国宪法确立的国家政治制度和社会大局稳定；

六、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基本保障。

这六项作为中国国家核心利益。

十八大以后有一个非常大的变化，就是在利益观上表现得十分突出，坚决维护中华民族的利益。外交部部长王毅在德国讲话：朝鲜半岛百分之一爆发战争的可能性都不行，朝鲜半岛不是中东。

我们今天在维护利益上的表态比过去清晰得多，坚决得多，不再含混，清晰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国家利益观。

2018年，南海海域发生了美舰“迪凯特”号和中国海军170舰的海上对峙。两舰最近时只相距41米，几乎撞上。后来美舰紧急规避，掉头离开了。因为它进入我们的权益范围，我们挤压它，把它逼开了。

后来很多人问：撞上去了怎么办？我说，你的问题很好，撞上去了怎么办？双方都问问撞上去了怎么办，就撞不上去了。如果只有我们中国人考虑撞上去了怎么办，美国人不考虑，那就一定会撞上去。这样今后就都会考虑如何不撞上去了，而不是单方考虑。

后来美国人提供了他们空中拍摄的图片，我们才知道我们海军官兵如此英勇，如此地逼近美舰，把它逼退了。我们的发言人只是淡淡地讲了一下：美舰进入南海有关海域，我方出动海军舰艇驱离。然后发言结束。就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隐含了多少一线官兵的英勇斗争。

这就是维护权益，我们必须得做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