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对于中国人来说一向是讳莫如深的话题。
父母不愿讲，老师不会教。
可越是羞于启齿、遮遮掩掩，就越容易闹出笑话。
很多人小时候都有偷拿家里的避孕套当气球玩的经历，被父母发现后，拉回家一顿胖揍。
当时不明白一个气球而已，为什么会挨打，长大了以后才懂得父母当时羞臊。
而最近，藏族导演万玛才旦的电影《气球》，就把一个避孕套引发的故事搬到了大银幕上。
一个避孕套引发的意外
达杰和卓嘎是藏区一对普通的夫妻。
家里上有达杰的父亲，下有3个儿子。
老大已经上了初中，两个小儿子还是撒欢疯跑的年纪。
虽然家庭条件差了点，连配种的公羊都要向朋友借，但夫妻结婚十几年恩爱有加，也算和美。
一天，卓嘎怯生生走进了卫生所的诊室。
面对男医生的询问，她极力回避：“不方便跟你说，是女人的病”。
女医生回来了，看她的神情，立马把她拉到没人的地方。
卓嘎这才吞吞吐吐说出来意——想做结扎手术。
家里已经有3个孩子了，再生就违反了藏区规定，要罚钱的。
女医生笑了：“不是给你们发“那个”了吗？
卓嘎红着脸解释，这两年丈夫不知怎么了，就像发情的种羊，没个够，家里的“那个”早就用完了。
女医生告诉卓嘎：结扎手术要排队，新一批的避孕套还没下来。
临走前，她给了卓嘎一个避孕套，以备不时之需。
卓嘎之所以这么着急向医生求助，是因为对气球求而不得两个小儿子，把卓嘎藏在枕头下的最后两个避孕套当成“气球”拿走了。
他们把避孕套吹胀了在草原上疯跑，被达杰抓了个现行，气不打一处来的达杰狠狠戳破了“气球”。
两个小儿子不懂，为什么这个“气球”不能玩。
他们又把手伸向了卓嘎带回来的最后一个避孕套，用它和小伙伴换了哨子，被小伙伴的父亲发现，怒气冲冲找上门，跟达杰打了一架。
此时，卓嘎和达杰还没有意识到丢失的这个避孕套，将会让他们陷入怎样两难的抉择，将会给平静的家庭带来多大的风浪......
生还是不生
达杰的父亲在放羊途中意外去世。
按照传统，死去亲人的亡灵会投胎转世，若是转到自己家，是天大的好事。
上师告诉达杰，他的父亲会转世到他家。
恰好这个时候，卓嘎发现自己怀孕了。
没错，是孩子拿走的避孕套惹的祸。
生还是不生？
生，三个孩子已经快养不起了，再生一个还要罚款。
不生，公公就无法投胎转世。
卓嘎不想生，她觉得相熟的女医生说的对：
“女人又不是为了生孩子才来世上的，我就一个孩子，除了自己轻松，孩子还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她的想法遭到了达杰的呵斥：
“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老人家生前对你多好？”
气愤之下，他打了卓嘎一巴掌。
不仅是达杰，卓嘎身边的亲人都希望她生下孩子。
做了尼姑的妹妹阿尼，站在宗教的角度劝她：
“既然亡灵选择了你的肉身，那么拒绝他的降生，他该多痛苦啊。”
大儿子认为爷爷生前对他最好，他想让爷爷回家。
躺在手术台上的卓嘎流泪了……
她的子宫，受政策、宗教、亲情左右，早已不属于她自己，生不生孩子，根本由不得她来做决定。
女性的困境
在这部电影中，导演万玛才旦用了大量的隐喻，巧妙表达藏区女性在宗教和传统裹挟下的地位，以及她们所面临的困境。
达杰借来的种羊，在母羊群里横冲直撞，寻求交配。
公羊健硕、躁动、掌控主动权，卓嘎也曾用“种羊”来比喻达杰，对应了藏区占主导地位的男性，而母羊，则是婚姻中随时要牺牲的女性。
一只从未产过仔的母羊，在配种前被分隔开。
卓嘎说：“这母羊平时挺老实的。”
达杰不以为然：“不产仔，老实有什么用？”
最后，这头母羊被卖掉，换取大儿子的学费，补贴家用。
繁衍，在电影中男性的眼中至关重要，女性是男权下的附属，是生育工具，毫无尊严可言。
除了羊，气球也在片中多次出现。
在海报上，吹胀的红色气球和孕肚合为一体，寓意显而易见，即女性的子宫。
子宫能够孕育新生命，也成了卓嘎的牢笼。
卓嘎的困境，其实也是全体女性的困境。
抛开宗教因素，女性一直在亲情绑架、社会舆论、世俗偏见的旋涡中艰难生存。
生育自由被频频吵上热搜，但又有多少女人能够掌握自己的生育？
婆婆催生、老公催生、亲妈催生、街坊四邻的流言蜚语，不胜其扰，生了一胎催生二胎，生了女孩，催生男孩......
外界的声音太多太嘈杂，慢慢的很多女性就放弃了初衷，过上了大多数人的生活。
记录与反思
与近些年来大热的女性题材作品不同，《气球》并不是一部女性视角的电影，而是一部导演万玛才旦视角的电影，女性困境也只是电影的一部分。
他如实记录藏区文化，记录现实与信仰、现代与传统的种种碰撞和矛盾。
对于所有的问题，他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只是展示，把选择权交到观众手上。
电影的最后，两个小儿子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红色气球。
当气球随着风越飘越高，所有人都看到了它。
“生与不生”的答案就在每个人心里。
作为从小在藏区长大的孩子，万玛才旦相信轮回转世。他本人也有类似的经历，他从小就被爷爷认定是爷爷的舅舅的转世。
但随着他的成长，随着他走出藏区，接触外界，接受另一套体系的教育，他回过头反观自己的文化、反观自己的信仰，会产生一些反思。
在电影里，这种反思造就了一段超现实的场景：
两个弟弟轻易拿掉了哥哥背上象征奶奶转世标志的痣，给哥哥看，然后他们嬉笑着蹦蹦跳跳跑开了……
在近期上映的电影中，《气球》算得上是一部佳作。
豆瓣评分7.9，还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釜山国际电影节等数十个国际电影节，获得了芝加哥国际电影节最佳编剧等多项大奖。
然而，在影院它只有1%的排片，票房惨淡。
如果你有时间，如果你的城市还有排片，抓紧时间去看吧！
再不看，恐怕很快就看不到了。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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