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看飞机去！

奶爸笔记第二季第47篇

我们看飞机去

丁启阵

竟然有人觉得看飞机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我百思不得其解。

在本村祠堂里念小学的时候，有一天听说政府会派飞机到我们村因为大炼钢铁时代砍伐过甚而荒芜的后山撒播松树种子，我便独自逃学，爬上有五六百米高的山巅，希望在那里近距离观看飞机飞翔盘旋的样子。很可惜，据说是天气的缘故，那天飞机没有起飞。由于事先没有得到消息，第二天飞机真的飞到我村后山撒播油松树种时，我到学校上课去了。不然，我肯定会再次逃课爬上后山。

乡村孩童，见惯了形状酷似老式飞机的蜻蜓。论趣味，观看蜻蜓飞翔，不在观看飞机之下。但是，庞然大物的飞机在高空裂帛似的轰鸣声却是蜻蜓所无法比拟的，对我而言，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有着无法抵挡的诱惑力。

不久前，偶然得知顺义区有个可以近距离观看即将降落时的民航飞机的公园，这个公园距离我家不过三十来公里，因为一多半路程可走高速公路，不堵车时开车只需半个小时。于是，在中秋国庆双节的第一天，便约了两个学生、带上大女儿馨儿，我们看飞机去！

首都是名副其实的“首堵”，五环路跟以五环为旗帜图标的奥运会的“更快”精神背道而驰，机场高速也变成了羊肠小道，三四十公里的路，我们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好在那天早上宿雨甫停，西湖园公园里游人不多，我们被堵了一路的心情，入园后便开朗舒畅了。

公园门口有人出售塑料泡沫制作的玩具飞机。馨儿四岁时，我曾给她买过这种玩具飞机，她自然知道这种玩具飞机挺能飞的，要求我再给她买一架。说实话，不用馨儿要求，我也会买的。为了折纸飞机，小时候我没少糟蹋练习簿的空白页，多少成绩不理想的考试卷化为纸飞机，多次飞上天空后终于难逃挂罥长林梢或沉入塘坳的命运，难以统计。谁的童年没有玩过纸飞机呢！

进园后是大片的草地，为数不多的游人或站立，或行走，或铺上席子三五围坐，无不随意而为，眼前分明是一幅悠然自在的市民游园图——草地上并没有像别处公园那样遍插“爱护花草，从我做起”、“小草青青，脚下留情”之类标牌。看得出来，这个公园学了西方人的管理方法，并不将花草奉为主人而将游客定位为仆佣，行走园中随时需要小心谨慎，敬而远之。

两棵高大的柳树边，有一面草坡。微风起时，馨儿站在坡头顺风掷出，玩具飞机能平飞出二三十米，有时落地前还能打个转弯。儿童大乐，陪玩的三个成年人也都觉得好玩，开心，甚至加入了掷飞机的行列。馨儿玩得很认真，且有逞强好胜之心，掷得不好时会沮丧，乃至嚎啕大哭。悲喜交加，游戏被她玩出了格调，玩出了意境。

很快，真的飞机——都是在首都机场T3航站楼降落的民用飞机——来了，未见机身先闻轰鸣，飞机由远而近，由小而大。从头顶掠过的瞬间，距离地面只有一二十米，仿佛伸手可及，刺激，震撼！我让包括馨儿在内的三个女生摆出各种姿势，选择不同角度，努力拍出构图有趣的照片。飞机一架架地从我们头顶飞过，午后一点多钟是飞机降落最频密的时段，平均四五分钟就有一架从天外飞来。手机快门没有飞机飞得快，我的构图设计，大多以失败告终。不过还是拍出了几张令自己满意的照片。无论如何，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我小学时代没有看乘飞机撒播松树种子的遗憾一下子得到了弥补。

妻子带着小女儿从洛阳返回北京后，中秋、国庆双节长假尚未结束，我跟她说那是一个遛娃的好去处，于是就约了好几个朋友又去了一次。原本认为那只是儿童会觉得有趣的景点的一位老友，到了西湖园公园后玩得比谁都投入，甚至跟小孩子抢玩具飞机玩儿。对我而言，这一回的看飞机之行的一大亮点是学到了一种玩具飞机的新玩法：手捏玩具飞机前翼左侧，然后尽量把飞机往高处掷，玩具飞机不但飞得高，不会垂直下跌，还能在空中作好几个盘旋。可惜的是，乐极生悲，最后即将离开公园的时候，我用力一掷，玩具飞机两三个盘旋之后，落在一棵高大的松树顶部，松树枝繁叶茂，玩具飞机很难取回。馨儿为失去她心爱的玩具，顿时哭了起来。几位成年人纷纷向她承诺，出公园门口时，她想要几架就给她买几架，馨儿这才破涕为笑。

第二次看飞机，我还亲眼见识了机场的驱鸟装置及其发出的类似鹰隼的声音。不妨说，我又接受了一次空港安全知识教育。

小女儿姿儿，心智懵懂，空港安全知识教育对她基本没有意义。但是，她从开始时的每当飞机临近总是赶紧躲进爹娘怀抱，到临走时对着飞机指指点点，嘴里发出兴奋的尖叫，一再地用手指指飞机，拍拍自己屁股，表达要求爸爸妈妈带她去坐飞机的愿望，可见她克服了对飞机的恐惧，增加了胆量。

前后两次呼朋唤友去看飞机，既满足了自己未泯的童心，又遛了娃，让孩子们长了见识，练了胆量——我的理解，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陪伴孩子成长，我认为，这活动值得。更何况，每次看完飞机从顺义返回，都是一路畅通，三四十分钟就到家了，顺利得令人喜出望外。

2020-1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