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中师生,用不竭的努力,为中国教育撑起天空。由陕西作家曹振峰创作的长篇小说《中师生》也已经完成,并在文学杂志《陕北》上选载了8万多字。曹振峰,陕西省榆林市佳县人,中师毕业,后取本科,中学语文高级教师,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经曹老师同意,我们连载他的作品。全书近30万字。并同步连 载于《中师生》公众- 号。同时,我们正在进行曹清萍同名长篇小说《中师生》(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40万字)漂流阅读活动。
第二十三章
暑假结束,宋春明和胡世林、陈前武又回到了学校。
学校贴出通知:师三年级的男生宿舍要往操场边的老楼一楼里调换,女生往二楼里调换;师二年级的男生宿舍要往宿舍楼四楼里调换。
一阵忙乱,宋春明把铺盖、箱子等搬到了老楼109室。老楼是古建筑,一楼是陕北常见的窑洞式结构,只不过门面上撑着明柱抱厦。二楼是砖木结构的房子,房顶呈披肩状,瓦片覆盖,一派南国情调。
语基、教育学、心理学和生理卫生全部结业,新的课业又来了——小学语文教学法(简称语教)和小学数学教学法(简称数教)。语教老师姓褚,长得人高马大,上来就批学生手中的教材,批了个体无完肤。
他拿的是他的自编教材。他说,语文是培养人的能力的,什么能力呢?听说读写的能力。他坚决反对片面理解“文以载道”,说,语文的首要任务如果是思想教育,那中小学的思想政治课是干什么的?他幽默地说,语文老师要有良心,不能抢夺思想政治老师的饭碗。数教老师依然是章方炎老头,他也批驳了学生手中的教材,说这个教材根本不是教学法,而是数学理论。不过,章老师说,数学理论十分有趣。
开学第三天,学校突然宣布,下一周星期三将对师三年级进行生理卫生补考测试。难道有人不及格?教生理卫生的苗老师走进师三二班教室宣读补考名单,一口气念了四十九个人的名字。天大大也,全班只有一个人过了关!这个人是谁呢?苗老师说,全班只有宋春明一人及格。
同学们就啊呀呀地惊叹。苗老师说,这回补考内容和上半年期末测试内容大同小异,生殖系统仍然是重点——我再强调一遍,仍然是重点。王少鹏说,重中之重是精 子和卵细胞怎样结合形成胚胎。同学们就哗哗地笑。
课间十分钟,宋春明一个人在楼道上向远处张望——他想到了秋收,想到了父母。当然,他也想到了自己。耳后淋巴还在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地伸出两手去按揉。这时,林翠翠凑过来说:我怕生理卫生补考不及格。
师三了,男女生一起拉话,一起外出已经引不起大家的稀奇和注意了。
宋春明放下两手说:先把生殖系统认真看一遍,然后把全书浏览一遍,肯定没问题。
林翠翠说:有问题咋办?
宋春明说:有问题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林翠翠杵了一下宋春明,娇嗔道:那我得用心学,最起码要保住你的生命!
上课铃响了,宋春明边往教室走边想,亲爱的,上天也保不住我的生命。坐到座位上,他又想,只有来生了,来生,我们一定比翼双飞。
宋春明从图书馆借来了《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他终于意识到,用三年时间读完学校图书馆的书纯粹是天方夜谭。
《小苹果》已办到第十四期。林安一中的《大漠》也办起来了,宋春明和成雷应邀出席了一次他们的座谈会。
生理卫生补考成绩出来了,皆大欢喜,全班没有一人不及格。
星期日,不知什么原因,全班掀起了女生为男生拆洗铺盖的高潮。拆洗基本遵循地域原则,即瓷城县的女生为瓷城县的男生拆洗,石米县的女生为石米县的男生拆洗,林安市的女生为林安市的男生拆洗……早晨,宋春明的铺盖被石米县的李玉芳抱走了。
午饭后,林翠翠从二楼下来,径直走到一楼109室敲了敲开着的门。宋春明抱着《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迎了上去。
林翠翠说:铺盖呢?
宋春明说:李玉芳抱走了。
林翠翠的脸白了一下,一转身走了。
晚饭后,宋春明对站在二楼楼道上收衣服的霍艳丽喊:霍艳丽,叫一下林翠翠。
霍艳丽说:好哩。你等一下。
一会儿,霍艳丽出来摆了摆手。
宋春明说:不在?
霍艳丽指了指宿舍,低声说:蒙头大睡。
宋春明返回宿舍继续看他的《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可是,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女孩的心思真让人难以捉摸。宋春明走出门外,徘徊几步,见二楼上站着石米县的高丽萍,就喊:高丽萍,叫一下林翠翠。
高丽萍笑了一下,说:你等一下。
一会儿,高丽萍出来低声说:正哭呢。
哭什么呢?好端端的哭什么呢!宋春明心乱如麻。他回到宿舍,操起二胡拉了一曲《十五的月亮》。张少杰说,班长,听二胡声,你有些急躁啊。宋春明说,你真是司马懿,可惜我不是诸葛亮。他放下二胡又走出门外。
王少鹏从外面进来了,看见宋春明就大声叫喊,班长,想叫林翠翠?我替你叫——林翠翠!哈哈哈!宋春明说,真是瓷城二货。王少鹏就唱着《红高粱》里的插曲《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回了宿舍。
林翠翠果然出来了。宋春明挥了一下手,就向大门外走去。林翠翠咚咚地下楼了。宋春明在大门外老高小卖部里等她。林翠翠走出大门,凑到小卖部前,剜了一眼宋春明说,走吧!老高在宋春明肩膀上拍了拍说,小宋好眼光哇。
他们来到公子山东头的山峁上。这里是一片荒草地,荒草地里点缀着稀稀疏疏的白杨树。山峁中央有一个旧时留下的烽火台,一丈多高,缺棱少角,昭示着历史的沧桑。此时,烽火台和荒草地沐浴在夕阳里,正泛着柔柔的金光。
林翠翠说:你咋知道我针线不好?
宋春明说:谁说你针线不好?大家都是按县拆洗,你拆洗我的铺盖影响不好。
林翠翠说:刘刚的铺盖就是马艳琳拆洗的,他们一个是贾州县的,一个是绥县的。
宋春明说:你的意思是,我拒绝李玉芳给我拆洗铺盖?
林翠翠说:那是你的事。反正我看见她拆洗你的铺盖我心里不舒服。
宋春明笑了笑,说:好了,下次你给我拆洗。
林翠翠说:下次都毕业了——不对,下次,下下次,永远,你的铺盖都得我拆洗。
宋春明转过身,面对林翠翠,拉起她的两只手,并齐,然后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说:傻瓜,我家里穷得叮当响!再说,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是一个病人,肿瘤病人,说不定哪天就死毬了。
林翠翠说:你也学贾州人,毬毬,我看你算说毬了。
两个人就笑,笑得周围的鸟儿都羞得飞走了。
宋春明止住笑,说:真的,我真的得了肿瘤,耳后淋巴肿瘤,不信你摸摸。
林翠翠就真的去摸宋春明的耳后淋巴部位,摸了一气,笑着说:这不上火了嘛,咋就成淋巴肿瘤了?你骗人!我问你,谁诊断的?
宋春明说:校医。还请你保密。
林翠翠说:那个校医什么都不懂,只会开个四环素、止痛片和羚羊感冒片,你咋信他的?我发现你还有一种病!
宋春明问:什么病?
林翠翠说:神经病!
宋春明说:不信算了。不怕守寡你就跟着我。
林翠翠呸呸了几声,说:你真的有病。
宋春明说:你终于相信了?
林翠翠说:相信了——绝对是神经病!
太阳就要落山了,他们登上了烽火台。
宋春明说:这里看起来荒凉,其实暗藏着美景。看——
林翠翠朝宋春明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太阳犹如一个烧红的大铁饼,铁饼里铁水翻滚,鲜红欲滴……
不知何时,他们身边来了三个人:一个光头,一个瘸子,一个戴着墨镜的长毛。宋春明端详了一下,心里不免一惊——遇上流氓了!果然,光头吸了一口纸烟,凑上来说,这个妞不错嘛。林翠翠吓得扑进宋春明的怀里。瘸子用拐棍抵着林翠翠的下巴说,奶奶的,让我们大哥玩玩。长毛站在烽火台畔上一边向外撒尿一边说,把衣服脱了。
嘻嘻!我在宋春明耳边噗地吹了一口气。宋春明明白什么似的,推开林翠翠,猛扑过去,一脚便将正在撒尿的长毛揣下了烽火台。瘸子和光头还没有反应过来,宋春明已夺走拐棍,对着光头的脖项狠狠一击,光头一头栽倒在地。瘸子反应过来了,对着宋春明磕头如捣蒜,说,大哥,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你就饶了我吧。
宋春明对着瘸子的脸颊就是一脚,说,再敢耍流氓不?瘸子捂着脸颊说,不,不,不敢了。长毛呢?长毛不偏不歪正好跌在一个死树桩上,墨镜飞了,牙齿掉了,鬼一样披散着长发,一手撑着地,一手还提着裤子,猪一样嚎叫着,二狗,我的腿!三锤,我的腿!
宋春明拉着瑟瑟发抖的林翠翠下了烽火台,自个儿转到后面对着长毛撑地的胳膊就是一棍子。长毛爬在地上哀嚎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宋春明拉着林翠翠就跑,跑回校门口,晚自习上铃正好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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