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孔子诅咒的墓葬陶俑，为何诞生了兵马俑这样的奇迹？

明朝小说里，有这样一则故事。古代啊，那元宵节的璀璨迷离，除了看灯，其实也是在看人。

一年到头，今天是少有的日子能让待字闺中的少女们上街玩乐。阑珊的灯火，照亮了天地，也让怀春的男男女女在那惊鸿一瞥中迷离。我们的主角乔公子，就是这样沦陷于一位名叫金莲的丫鬟。乔公子醉心于丫鬟的美貌，丫鬟也钟情于公子的不凡气度，两人交谈甚欢，自然的，乔公子想邀请她回家谈情说爱。

但乔公子的伙伴冷眼旁观，却也怀疑起这个金莲的真实身份。于是怂恿乔公子先去金莲的府上，探探底细不迟。按照地址，抛下灯火灿烂的热闹场，两人随着夜风走向了黑暗的城外。

结果，寻到的并不是美人的府邸——只有破败庙宇中的一具棺材。棺材前，一个双头牡丹灯熠熠生辉，昏暗闪烁的烛光下，立着一陶俑女子眉目如画，栩栩如生。转向陶俑背后，乔公子只看到两个字：金莲。

长信宫灯

咱们尚且别嫌弃这个故事老套，这些都是中国鬼故事的祖宗辈。那个被金莲所代表的陶俑，古人之所以常常在鬼故事里把它们当做主角，绝不仅仅陶俑外表像人。实质上，在古人的观念里，这些陶俑其实就是人，生活在冥界，服务于墓主人的灵魂。

所以，认为他们有灵魂、成精，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观念了。那么陶俑是因为什么诞生的？为什么只有中国有如此长久的陶俑传统，以致形成兵马俑这样辉煌世界奇迹？

咱们从一个成语说起。生活中啊，常常听到“始作俑者”这个词，通常来形容第一个开坏风气的人。

但在《孟子》里，这句成语其实还有下句，连起来读，是孔老夫子嘴里的一句骂人话“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意思是那些开始用真人陶俑陪葬的，怎么没断子绝孙呢？为什么制作小小陶俑，会让一生温文尔雅、谨言慎行的孔老夫子发这么大脾气？

故事背后，是孔子在反对中国古代那极度残忍、无比血腥的习俗——活人殉葬。

车马殉葬坑

长久以来，尤其是殷商时期的贵族奴隶主们，出于担心自己在死后世界无人服侍的自私目的，死后往往要安排几十、甚至上百无辜的奴隶、妻妾集体殉葬，自打诞生起，这一恶俗阴魂不散就伴随着中国历史前行。

而陶俑正是在春秋时期作为活人的替代品出现。

因此，孔夫子之所以连用陶俑代替真人陪葬，都要骂这些人没有后代，是因为孔子所维护的周朝礼仪规定，陪葬只能用一些有一点点像人的草木人偶埋在土里，乃至发展到后来，连活生生的动物祭品都被舍弃，采取草扎的狗来代替活狗，这就是《道德经》里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刍狗。也就是说，在活人殉葬的殷商和陶俑殉葬的春秋之间，周朝礼仪是倡导以草人作为陪葬的。

可是陶俑的出现践踏了周礼。

因为下令制作俑的人，必定是按照极端接近真人模样的指导思想来制作陶俑的，也就是说陶俑的出现只是一种妥协，坟墓里的死者需要有人来陪葬的观念依旧没有改变，未来如果有哪些人大权在握，这些逼真的陶俑依旧会提醒他，为什么不用几个真人来陪葬呢？

历史也证实了孔子的忧虑是有道理的，在他死后的千年时光里，朝代更替如潮起潮落，可活人殉葬的制度非但没有消失，这一极端残忍的行为无非是在不同朝代流行不流行的问题而已。

比如一代雄主朱元璋，创立明朝的同时，也开启了以嫔妃宫女为朱家子孙殉葬的风气，整个大明前前后后就有近200人被活活吊死、或强迫绝食为皇帝殉葬，而民间文人、商贾受此风气影响，强拉着小妾共赴黄泉甚至被渲染成了美谈。

陶俑艺术，当然也没有因为孔夫子一句话而有所改变，反倒跟着没有消失的活人殉葬一同发展，共创未来，直至在秦朝诞生出空前绝后的巅峰之作，也就是秦始皇兵马俑。

以兵马俑为例，这些陶俑最特别之处，其实就在于它的体量上，这是现今出土唯一一片完全按真人尺寸、真实军队来打造的陶俑。因而，这实质上秦始皇直接指挥下的御林军，在布置上有完整的左中右三军。

逼真如人一样陶俑的出现，并延续千年。

其根源在于：古人的墓葬始终是视死如生，任何明器、布置、空间都是在孝道的基础上，为先人营造一个真正的家，那么，与墓主人相伴的家中，当然也就不可能缺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