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发觉自己陷入了一种灾难,脑子里日夜都在连续不断演示着,给阿公开门的情景。脑子里清晰地映现出阿公搂她肩膀,她躺在床上,可以嗅见,阿公种像骡马汗息一样的气味…
上面这段话,是《白鹿原》中冷秋月的幻想。
冷秋月的父亲是村里有名的医生,在那个封建年代,医生是很受人尊重的。当年为了缓和与白、鹿两家的关系,冷先生分别将两个女儿,嫁给了白、鹿家的两个儿子。
而冷秋月,则嫁给了鹿家长子鹿兆鹏。从小拘于礼数、被灌输三从四德的她,对于这件婚事,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但是命运弄人。鹿兆鹏之前受到新思想的影响,对于包办婚姻十分厌烦。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喜欢秋月,这才是她一生悲剧的根源。
成婚当天,鹿兆鹏还曾劝说冷秋月,要她寻找真正的幸福。后来,他一个人跑了,冷秋月也没有怨言。
她发了誓,要守好活寡,等着丈夫回来。直到那一天,一切才发生了变化——
一天夜里,喝多了的公公突然闯进她的房门,把她认成了婆婆,还差点亲到她。冷秋月极力反抗,最终将公公赶了出去。第二天吃饭,她在公公吃的饭里,放了一把麦草。
鹿子霖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这才知道自己干的荒唐事。但这么一来,冷秋月就长久以来的坚守,就彻底崩溃了。
她也是个女人,她开始自言自语,向丈夫诉说着内心的纠结。冷秋月开始一遍又一遍,幻想公公喝多进门的场景,这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最终,冷秋月豁了出去。她破天荒地打扮了一下自己,还趁着婆婆出去,给公公做了4个菜。公公却趁着她出去,往她的菜里放了一把麦草。
当冷秋月吃到以后,也是一口吐了出来,书中写道:
鹿子霖哗啦一声把筷子甩到碟子上,站起身来厉声说:“学规矩点!你才是吃草的畜生!”
冷秋月最后的幻想破灭了。
从那天起,她开始沉默寡言,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又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
起初,她只是木讷,到后来,她还神经兮兮地跑到村上:
她哈哈大笑着又戛然停止,瞬间转换出一副羞羞怯怯、神神秘秘的眉眼,窃窃私语:“俺爸跟我好……我跟俺爸好……你甭跟俺阿婆说噢!”
村里人听了她和鹿子霖的丑事,都纷纷哄笑。
父亲冷先生不关心女儿受的苦,反而觉得丢了自己的脸。偷偷给鹿家送了一包药后,冷秋月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终于,在一个夜晚,冷秋月死在了床上。
左邻右舍的女人们,在给死者脱净衣服换穿寿衣的时候,闻到一股恶臭,发现她的下身糜烂不堪,脓血浸流……
比起田小娥,我认为冷秋月才是《白鹿原》中最凄惨的女性。
小娥虽然出身不好,但她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即便飞蛾扑火,也没有留下遗憾;而冷秋月却固执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即便是不幸的道路,她也要一条路走到黑。
作者陈忠实,有意将田小娥与冷秋月作为对立面。冷秋月是受到封建社会迫害的典型,小娥就是作者对封建鄙视、反抗的化身。
《白鹿原》不愧是一流的文学作品,读来荡气回肠之余,还有深深的震撼。女子无罪,怀璧其罪。长得美也是一种错,才是那个时代最大的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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