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不容二主，谈谈奥地利改革最终失败的原因

公元1740年，奥地利君主查理六世因病去世。根据查理六世的遗嘱，奥地利将由其女玛丽娅·特蕾莎继承。为了保障女儿能够顺利继位，查理六世还迫使当时欧洲许多君主签订了所谓的《国事诏书》，要求签署协议者承认玛丽娅·特蕾莎的君位。

玛丽娅·特蕾莎成为奥地利君主时年仅二十四岁

但是在查理六世死后，普鲁士王国的国王腓特烈二世就单方面"撕毁"了协议，向奥地利宣战。虽然玛丽娅·特蕾莎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挽救奥地利的命运，但还是失败了，被迫将西里西亚地区全部割让给了普鲁士，不过好在她的君位也得到了欧洲诸国的承认。

成为奥地利真正的君主之后，玛丽娅·特蕾莎随即对奥地利进行了改革。事实证明，她确实是一个个人能力非常突出且优秀的君主。在她的统治下，奥地利重新焕发出了新的生机，终于摆脱了受各国鱼肉的命运。

奥地利为了纪念玛丽娅·特蕾莎而发行的银币

进行土地改革，恢复国内经济并缓解阶级矛盾

公元1740年爆发的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的结果，对奥地利产生了较为深远的影响。这场战争共持续了9年，最终以奥地利割让西里西亚地区给普鲁士才宣布结束。如今的西里西亚地区大部分主要在波兰境内，其中还有一小部分区域处于德国和捷克的控制之下。

西里西亚地理位置图

西里西亚地区的自然条件非常优越，农业也较为发达。在公元18世纪左右时，这里主要种植着甜菜、土豆等农作物。失去了西里西亚，对于奥地利的经济无疑会产生较大的负面影响。从上图也可以很直观的发现，这里是奥地利和德国之间重要的战略缓冲地带。一旦此地被腓特烈二世所夺走，那么将对奥地利的国家安全产生更大的威胁。

在这种背景下，玛丽娅·特蕾莎选择先行振兴奥地利，随后再考虑夺回西里西亚地区。为此，她对奥地利的土地制度进行了改革。

夺走了西里西亚地区的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

首先她先后两次宣布减免奥地利的土地赋税标准；随后又禁止地主阶级过分压迫农民阶级，强制减少了农民对地主的某些义务，如帮助地主运输粮食等。几年后，其子约瑟夫二世更进一步，宣布废除国内的农奴制度，并恢复所有农奴自由民的身份。对此，《Empress Maria Theresa》的作者Robert Pick（罗伯特·皮克）在《Maria Theresa》（玛丽娅·特蕾莎）一文中曾经提到：

"In the further process of abolishing tax exemptions held by the great landowners, who dominated those assemblies, she hit on the notion of a "God-pleasing equality." Yet she did not question the justice of the manorial lord's claim on the labour of his hereditary subjects··· "The peasantry must be able to sustain itself as well as pay taxes…," she wrote."

（译文：在废除那些议会中占主导地位的大地主的免税政策的进一步过程中，她突然想到了"上帝喜悦的平等"的概念，但她并没有质疑庄园主对其世袭臣民的劳动要求的公正性。···她曾言：'农民不仅要交税，还要维持生计。'）

在笔者看来，玛丽娅·特蕾莎和约瑟夫二世在这一领域的改革主要是为了减轻农民的负担，同时缓解国内的阶级矛盾。在失去了西里西亚地区后，玛丽娅·特蕾莎并没有为了追求财政收支平衡而一味地增加赋税，反而采取了与民休养生息的政策。很明显，玛丽娅·特蕾莎懂得民富国强的道理。

而约瑟夫二世的改革，可以称得上是锦上添花。废除农奴制虽然会触及地主阶级的利益，使社会秩序出现短时间的动荡。但从长远角度来看，如果奥地利想要走得更远并重回欧洲强国行列，就必须废除这一落后的封建经济制度，这为后来奥地利摆脱失去西里西亚对经济造成的负面影响产生了积极的作用。

意在彻底废除奥地利农奴制的约瑟夫二世

对宗教进行改革，缓和国内宗教矛盾

宗教问题一直是欧洲各国内政事务中的一个重要领域，天主教会也是各天主教国家内的一股重要势力。为了削弱宗教势力对君权的影响，玛丽娅·特蕾莎在公元1773年时解散了成立于公元1534年的耶稣会。不仅如此，她还严格监控着贵族集团和罗马教皇之间的往来。

耶稣会是当时天主教的重要传教机构

到了公元1781年，她还颁布了一项新的宗教法令，宣布各派宗教人士都可以在奥地利境内合法活动，且都享有平等的地位。但需要提到的是，这仅限于基督教以内。对此，《Empress Maria Theresa》的作者Robert Pick（罗伯特·皮克）在《Maria Theresa》（玛丽娅·特蕾莎）一文中曾经提到：

"She approved drastic changes that her physician, the Dutchman Gerhard van Swieten, carried through at the universities···even as he took them out of the hands of the Jesuits, to whose Society she herself was devoted. Deeply pious, strictly observant, and intolerant to the point of bigotry, she was moving, nonetheless, toward subordinating the church to the authority of the state."

（译文：她赞成她的医生、荷兰人格哈德·范·斯韦滕在大学里进行的剧烈变革，甚至是在他把这些变革从耶稣会教士手中夺走的时候。她本人也投身于耶稣会教士的社团。她虔诚，严守教条，偏执至极，但她却逐渐将教会置于国家权威之下。）

设于罗马的耶稣会总部

从上述材料可以看出，在玛丽娅·特蕾莎出台宗教改革的相关政策之后，就遭到了天主教势力的猛烈反扑，这也是非常正常的现象。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轻易向教会势力妥协，这才能够使奥地利尽快摆脱天主教的影响，也为后来能够推行其他领域的改革奠定了重要基础。

在笔者看来，玛丽娅·特蕾莎在进行宗教改革的同时，其实也还是为了强化中央集权。自从奥地利以基督教为国教以来，天主教会就常常能够左右奥地利内政，这自然是世俗君主所无法接受的。而远在罗马的教皇，则是操控一切天主教势力的核心人物，因此她才会严密监视国内贵族和教皇之间的来往。

解散耶稣会，无疑会对奥地利境内的天主教势力造成沉重的打击。而赋予新教徒等其他基督教教派信徒与天主教徒平等的地位，则进一步削弱了天主教在奥地利内部的影响力。不仅如此，这项"宗教宽容令"还缓解了新教徒和天主教徒之间的矛盾，间接维护了社会秩序的稳定。

改革军事制度，以普鲁士为样本建立起常备军

在稳定了内政之后，玛丽娅·特蕾莎就将目光转向了维护国家安全的领域。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的失败证明，奥地利此时的军事力量和国防力量依旧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痛定思痛后，玛丽娅·特蕾莎选择以曾经击败过自己的普鲁士为样本，仿照后者的军事制度对奥地利进行改革。

普鲁士王国疆域图

首先，她改组了中央行政机构，设立了一个非常类似于清朝初期军机处的军事机构。随后她将军事机构设立在新成立的国务会议机构之下，以此确立了对军队的领导权。同时，他又废除了奥地利先前的征兵制度，效仿普鲁士实行募兵制度，在国内招募了大量的新兵并组建起了一支规模达到仅三十万人的常备军。

常备军的建立无疑提升了奥地利的国际影响力，也为后来奥地利能够积极参与欧洲事务提供了机遇。对此，奥地利萨尔茨堡大学历史学副教授Reinhold F. Wagnleitner（莱因霍德瓦恩莱特纳）在《Joseph II》（约瑟夫二世）一文中曾经提到：

"···Joseph met with Poland's third neighbour, King Frederick the Great of Prussia, to plan the partition of Poland, with each neighbour taking a part of the country and the remaining part to be given a last chance at independence. Frederick took what was later West Prussia, Austria took Galicia, and Catherine took as much border territory as she thought necessary. In a later treaty with Turkey, Joseph annexed Bukovina to his country."

（译文：···约瑟夫会见了普鲁士国王腓特烈，计划瓜分波兰。弗雷德里克占领了后来的西普鲁士，奥地利占领了加利西亚，凯瑟琳占领了她认为必要的边境地区。在后来与土耳其签订的条约中，约瑟夫将布科维纳并入他的国家。）

先前的土地改革和经济改革已经让奥地利的财政状况有所缓解，这才使玛丽娅·特蕾莎的常备军建设计划得以提上日程。常备军的设立虽然会对国家财政带来沉重的负担，但这是奥地利想要重建军事力量并回到大国行列的唯一道路。与此同时，这也是奥地利君主强化中央集权的一项必要措施。

无数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常备军的设立确实有利于提升某一国家的军事力量，同时国防力量也会随之得到大幅度提升。我们暂且不去考虑玛丽娅·特蕾莎设立常备军是为了夺回西里西亚并向普鲁士王国复仇，还是为了使奥地利恢复往日的辉煌并发动对外征服战争。至少在常备军设立后，奥地利便再也不会在他国的军事打击下轻易崩溃，女王也不必像在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中那般低声下气地向匈牙利人哭诉自己是一个被上帝抛弃的弱女子。

匈牙利人曾经在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中给予过玛丽娅·特蕾莎帮助

结语

总的来说，玛丽娅·特蕾莎在当时对奥地利各领域的一系列改革是成功的。

在经过了多年的卧薪尝胆后，奥地利以一个全新的姿态和身份回到了欧洲事务之上。在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爆发之时，奥地利还曾经一度成为欧洲多个国家想要瓜分的对象。然而在改革取得一定成效之后，奥地利俨然已经成为瓜分波兰的主导者之一，其中的变化不言自明。

奥地利国力的提升和日益强大，使玛丽娅·特蕾莎在欧洲君主行列中的地位也得到了极大提升。虽然后世对她的评价毁誉参半，但毋庸置疑的是，她确实是当时欧洲最具有魄力和拥有长远眼光的女君主。从她的诸项改革措施中我们不难发现，基本上都没有"一刀切"的情况出现，而是以温和的方式逐步推行改革方案，使奥地利避免了内战的结局。

但是可惜的是，其子约瑟夫二世的性格却和母亲相反，他是一个非常激进的改革派。加上他当时也常常以个人意愿擅自颁行一些激进的改革措施，使奥地利内政陷入摇摆不定的状态。到了约瑟夫二世执政时期，奥地利的根基已经出现了松动的现象，反对改革的呼声也越来越高。即便如此，约瑟夫二世也没有停下改革的脚步，最终导致玛丽娅·特蕾莎的心血毁于一旦。

参考文献：

《Maria Theresa》，Robert Pick著

《Joseph II》，Reinhold F. Wagnleitner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