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关键词·新中国反腐第一案｜为什么必须枪毙刘青山张子善

【编者按】
今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这是我国政治生活中的大事。政治是理解现代国家的钥匙，也是深刻理解日常生活实践的知识和素养。值此新中国成立70周年到来之际，继今年全国两会期间首度开设“政治关键词”专栏之后，澎湃新闻再度和上海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上海市政治学会联合推出这一专栏，旨在通过解释新闻与生活中的政治关键词，普及政治学常识。
今天的政治关键词是“新中国反腐第一案”。

原天津地委书记刘青山、专员张子善公审大会。
1952年2月10日，正值元宵节，喜庆的气氛中有些凝重。河北省人民法院召集了2万多人参加的公审大会，原天津地委书记刘青山、专员张子善被执行死刑。两声枪响震醒了新中国一大批领导干部，也向世人表明了中国共产党反腐败的决心。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新中国反腐第一案”。
刘青山、张子善犯下的罪行有哪些？案件《刑事判决书》记录着二人的罪行：1950年到1951年短短一年时间里，他们利用职权，盗用公款171万元。按当时的购买力，这些钱可买将近一吨黄金，可买粮食2000万斤，可买棉布800万尺，足够50万人吃一个月并做一身衣服。刘、张被判死刑，不仅因为非法侵占公共财物数额巨大，而且因为性质恶劣：第一，“盗窃救济粮”：新政权刚建立，原天津地区水灾严重，中央克服困难专门从东北调集粮食救援天津，刘、张居然向救灾粮伸手，不顾灾民死活。第二，侵吞河工粮款：1950-1951年，河北省采取以工代赈方式，治理天津地区的洪涝灾害，刘、张为了从河工身上“赚三十个亿”（指旧币，当时旧币1亿元相当于新币1万元），以坏粮当好粮卖，造成河工病、残、死亡的，不下十人。第三，擅自挪用杨村机场建设专款：杨村机场是军用机场，当时正值抗美援朝战争时期，机场建设陷入窘境，危机国家安全。
刘青山、张子善怎样一步一步堕落成人民的罪人？
刘青山、张子善早在上世纪30年代就参加了革命。中共河北省委在开除二人党籍的决议中，对他们在新中国成立前的表现做了这样的评价：“刘青山、张子善参加革命斗争均已20年左右，他们在国民党血腥的白色恐怖下，在艰难的八年抗日战争和3年多的人民解放战争中，都曾奋不顾身地为党的事业和人民群众的解放进行过英勇的斗争，建立过功绩。”但在和平环境中，刘青山、张子善却逐渐腐化堕落：第一步，产生了居功自傲，贪图安逸的心理。面对调查人员，刘青山仍说：“老子们拼命打了天下，享受些又怎么样？”第二步，刘青山和女商人张文义搭上关系，利用“机关生产”之名做生意，并将利润转入刘青山私人腰包。第三步，1951年，刘青山伙同张子善挪用公款49亿元（旧币），交给张文义做生意，最终造成21亿元（旧币）的重大损失。第四步，为了弥补巨大的亏空，刘青山、张子善大肆贪污，踏上了不归路。
对刘青山、张子善的处理决定是怎样形成的？
新中国成立之初，还没有建立完善的法律体系，对刘、张怎样处理，既无明确的法律条文可以依据，又无现成的案例可以参照，而且刘、张曾是党的高级干部，有功于革命事业，这样的案件应该怎样处理？1951年12月14日，河北省委根据调查和侦讯结果，向华北局提出了对刘、张的处理意见：“处以死刑。”12月20日，华北局根据河北省委的意见，经综合考虑，向党中央提出了处理意见：华北局原则上同意河北省委“处以死刑”的意见，但是增加了一句“或缓期二年执行”，目的是中央决策时可以有回旋的余地。收到华北局的报告后，党中央专门开会研究对刘、张的处理。有人为刘、张求情，认为他们过去对革命有功，希望不要枪毙。毛泽东则说：“正因为他们两人的地位高、功劳大、影响大，所以才要下决心处决他们。只有处决他们，才可能挽救20个、200个、2000个、20000个犯有各种不同程度错误的干部。”随后河北省人民法院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批准，判处刘青山、张子善死刑。
为什么毛泽东说要枪毙的是“不要水分的刘青山”？
案发前不久，刘青山曾出席世界和平友好理事大会，并当选了常务理事，《人民日报》曾有报道；案发后，处决刘青山的消息如何报道，有人担心这会在国际上产生不好影响，于是建议将刘青山的“青”加三点水，写成“刘清山”，让人以为是两个人。
听到这样的请示，毛泽东态度非常坚决：“不行！你这个三点水不能加。我们就是要向国内外广泛宣布，我们枪毙的这个刘青山，就是参加国际会议的那个刘青山，是不要水分的刘青山。”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中央就是要用这个案件教育全党，向全世界展示反腐败决心。
早在新中国成立之前，毛泽东就曾经担心，“进城”对我们党来说是一场“考试”，一些人在“糖衣炮弹”面前要败下阵来。1951年11月30日，中央在批发华北局报告的批语中指出：全党必须把反腐当作一场大斗争来抓。12月1日，中央做出《关于实行精兵简政、增产节约、反对贪污、反对浪费和反对官僚主义的决定》。《决定》指出：进城两年来，严重的贪污案件不断发生，证明七届二中全会所提出的防止资产阶级思想腐蚀的正确性；现在是切实执行这一方针的时候了，否则就要犯大错误！1952年元旦，毛泽东在中央政府举行的团拜会上号召：大张旗鼓、雷厉风行地开展一个大规模的反对贪污、反对浪费、反对官僚主义的斗争。一场群众性的“三反”运动很快在全国形成高潮。“新中国反腐第一案”使当时广大党员干部受到了极大警示，以至于有人感叹“杀了两个人、管住几十年”。
（作者系中共上海市委党校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