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爱琴海上的小岛提洛岛来说,时间一度静止了。作为古希腊神话中的圣域,它曾有无限辉煌的过去,却在进入中世纪后的数千年里陷入沉寂。
最近古老的神庙、祭坛、剧场们迎来了久违的访客——英国当代艺术家安东尼·葛姆雷带着他的29个小人来到这里,它们或凝望大海,或注视远方,风景流动间,和旧时光有了新的对话。
安东尼·葛姆雷是数千年来第一位重返小岛的艺术家。当代艺术的介入会让这个展览刷新古希腊文明史。
在他看来,这个展览并非仅关于过去,而试图勾勒未来。
「时间被镶嵌在花岗岩中」
「 Shore」, 2012
提洛岛的Kunthos山上,孤独的金属人注视着一片亘古的蔚蓝,好像宫崎骏电影中的一幕。
作为希腊神话中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的诞生地,提洛岛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荷马史诗:奥德修斯登岛,震撼于棕榈之美。
1990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提洛岛加入世界遗产名录
而如今这里正有一个史上最不可思议的当代艺术展:人们坐渡轮缓缓接近小岛,在古老文明的遗骸间游走,与29件人像雕塑不期而遇。他们与真人等大,不少的蓝本是雕塑家本人。
展览名为「 Sight」(2019.5.2 -2019.10.31),29件作品中包括了他过去20年里的作品和5件为小岛新的创作
这些大金属块于山崖上、海滩边伫立,有时出现在古老雕塑的残破基座上、空无一人的庙宇、广场、露天剧院的废墟间,表面锈迹斑斑。它们是象征工业文明的外来客,与岛上遥远的时间沉默地对照。
「Signal II」,2018
「Connect」, 2015
安东尼·葛姆雷的人像雕塑们举手投足间鲜有大动作,但静止中让人感到活力是很难的。岛上的壁虎跳跃、蚊蝇缭绕间,和恢弘的城邦遗迹共享着某种原始的孤独。
「Shift II」, 2000
「Chute II」, 2018
作为当今世界最有影响力当代艺术家之一,安东尼·葛姆雷被希腊人邀请在这个充满考古遗迹的小岛上进行一个大胆的实验——在「时间被镶嵌在花岗岩中」的无人岛上,展示当代艺术。
一次前所未有的冒险
「雕塑是一种时间的艺术」
——安东尼·葛姆雷
对安东尼·葛姆雷来说,提洛岛是再宝贵没有的创作舞台,而大概也只有他能说服包括希腊考古协会在内的权威来次前所未有的冒险。
这可能会改写人类的古希腊文明时间线。
「Critical Mass」, 1995
1994年,安东尼·葛姆雷凭「Field for the British Isles」获英国当代艺术大奖透纳奖。他是这个饱受争议、但含金量极高的大奖最早的一批获得者。
「Field」 ,1989-2003
先后在美洲、欧洲、亚洲展开过不同版本,艺术家和当地人一起手工制作上万泥人;2003年来到中国
1998年,他在英国纽卡斯尔的高速公路入口处竖起了「北方天使」,这件高达20米、臂展50米的巨大人形雕塑成了北英格兰的地标,以及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他在前一年获封了大英帝国勋章(Order of the British Empire),相当于国宝级待遇。
「The Angel of the North」,1998
「Transport」, 2011
于英国坎特伯雷教堂,材料是教堂屋顶上的钉子
他的雕塑大多使用钢铁、生锈金属。在主张抽象、概念化艺术的年代里,身体这样的主题难免有些老派,但他却粉碎了人们对此陈旧的概念,抛去诸般的「象征」和「意义」,纯粹地讨论身体与空间的界限。
(左)「Mountain and Sea」, 1987-1988(右)「Insider II」, 1997
「Sick」, 1987 - 1989
比起美术馆,他更喜欢把作品放在荒野中、海边,或者突现于都市楼丛中的一角。
「Havmann」, 1994
「Another Place」, 1997,于英国利物浦
「Event Horizon」, 2007-2016,于伦敦、纽约、香港等都市
「我提供一个机会,让大家睁着眼睛做梦。」
观看者对此的反应被纳入作品本身,尽管它们看起来异常朴素、缄默。
「Another Time」, 1999 - 2013
「Horizon Field」, 2010-2012,奥地利
「Exposure」, 2010
「Inside Australia」, 2002-2003
于澳大利亚巴拉德盐湖,请三维动画工程师花4天收集了当地居民的身体数据用于原型
在1970年正式开始职业艺术家生涯前,他曾于印度和斯里兰卡浪游,花了长达三年学习冥想和佛学。在此之前,21岁的他毕业于剑桥大学三一学院,主修人类学、考古学和艺术史。印度让他学会放松,开始思考「身体」,从传统天主教家庭的「讨厌的精神控制」中解放,这让他确立了艺术家的志向。
「Sleeping Place」, 1973
「Learning to Think」, 1991
「Quantum Cloud」, 1999-2009
「Mean II」, 2016
「我关注所在,甚过所见。」
——安东尼·葛姆雷
「Passage II」, 2016
今年,除了希腊提洛岛,他的雕塑还被搬进了佛罗伦萨著名的乌菲兹美术馆,从阳台上凝视领主广场上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前辈们”。
看得见
希腊的小岛提洛(Delos)土地贫瘠,至今不适宜人类居住,传说中这里最初的名字是「A-delos」——「看不见的」。
宙斯用这个多山的岛屿来藏匿情人勒托(阿波罗生母),使其免于妻子赫拉的追捕。荷马史诗中说,宙斯允诺人们若为阿波罗筑起神殿,则保有小岛富庶繁荣。
而这一次,安东尼·葛姆雷将展览命名为「Sight」。
「Reflect」, 2017
「Side II」, 2017
在《The Financial Times》的采访中,记者写到:
安东尼·葛姆控制住了颤音,「你可以看出我也深受感动。而这不正是我们需要艺术的理由吗?这感动并不出自某种情绪,而是有关希望的可能性。当宗教和政治都不知何故地令人失望,它们将我们带回古希腊的公共广场,在那里我们畅想过未来。」
「Another Time V」, 2007
想起木心曾谈古希腊,「在中国、印度、埃及、玛雅、波斯,众神像代表权威,恐怖,要人害怕、慑服。只有希腊人崇拜美丽的权威,美恶的众神。」
在安东尼·葛姆雷的当代艺术里看不到个体,看不到荒诞、讽刺或宏大的立意,只是回到肉体——它的边界破碎、模糊,连通更广阔的空间。无数种意义在眼前自然浮现,而不是被艺术家所赋予。或许没有比它们跟这个遗世独立的古希腊小岛更搭的了。
「Another Time XIV」,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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