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奔驰漏油事件”仍有未竟之问

法治周末特约评论员 赵志疆

　　5月10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约谈奔驰，并提出具体整改要求。约谈会上，市场监管总局相关司局负责人指出，“西安奔驰漏油事件”发生一个月以来引发社会各界的持续关注，在全国范围内造成重大影响，暴露出汽车行业一些长期、普遍存在的问题。特别是4S店收取“金融服务费”、曲解汽车“三包”规定、捆绑销售、强制消费、价外加价、售后服务质量差等问题，成为广大消费者反映强烈的痛点。

　　“西安奔驰漏油事件”的影响到底有多大，从一组数据中或可见一斑。日前，2019年4月“汽车经销商库存”调查结果出炉：4月份汽车经销商综合库存系数为2.0(库存系数=期末库存量/当期销售量)，同比上升20.5%，环比上升11%，库存水平位于警戒线以上。根据国际同行业通行的惯例，库存系数在0.8至1.2之间，反映库存处在合理范围;库存系数>1.5，反映库存达到警戒水平，需要关注;库存系数>2.5，反映库存过高，经营压力和风险都非常大。

　　整个4月份，高端豪华、进口品牌车库存系数环比呈上升趋势。虽然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有很多种，不过，“西安奔驰漏油事件”所带来的一系列负面影响注定位列其中。此事发生后，不仅奔驰的企业形象和产品声誉大为受损，其他豪华轿车品牌也纷纷“躺枪”;目睹了涉事女车主艰难的维权经历，不少消费者对4S店的信任度急转直下，4S店的集客量随之持续下降，库存系数因此节节攀高。

　　从影响全国范围内的汽车库存系数，到国家市场监管总局专门表态，当奔驰女车主坐在引擎盖上声泪俱下想要讨说法的时候，她断然不会想到，竟然能引起如此轩然大波。提起当时的维权举动，奔驰女车主表示只是“一时激动”，看似偶然的风波，实际上隐藏的却是一种必然的爆发——此事之所以备受瞩目，是因为太多人苦汽车维权久矣，基于这样的群体情绪，即使没有此次事件，注定还会找到其他宣泄渠道。正因为如此，公众关心的并非个案结果，而是如何打破那些长久存在的行业潜规则，以及能否扭转消费者维权的弱势地位。

　　好消息是，包括收取“金融服务费”、曲解汽车“三包”规定、捆绑销售、强制消费、价外加价、售后服务质量差等一系列问题，已经进入市场监管总局的监督视野。市场监管总局明确表示，将对汽车销售行业开展专项整治，切实破除消费者反映强烈的潜规则，坚决查处侵害消费者权益的违法行为;在此基础上，开展消费投诉公示，健全长效监管机制。虽然此次约谈的只是奔驰，但相信所有汽车厂商都会因此而有所反思和行动。“金融服务费”饱受诟病，经此一役，终于令消费者看到了全面取消的曙光。

　　当此之时，值得关注的问题是，取消“金融服务费”之后，汽车经销商会不会另辟蹊径试图“堤内损失堤外补”?或者更进一步追问，斩断这笔额外收入之后，到底会对经销商造成怎样的实际影响?关于“金融服务费”，奔驰表示从未主张向消费者或者4S店索取该项费用。实际情况是，包括奔驰在内，各大汽车品牌的4S店几乎都会收取这项费用。作为普遍存在的行业潜规则，汽车厂商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吗?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汽车厂商之所以默认这种潜规则的存在，关键就在于汽车销售行业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垄断性质——想要开设某品牌4S店，首先就要获得汽车厂商的授权，并且满足厂家提出的各种限制性条款。作为回报，汽车厂家为4S店提供一定范围的区域保护。

　　因此，相对于厂家处于弱势地位的4S店，面对消费者则处于绝对的强势，各种违规收费既是对消费者的盘剥，也未尝不是以此来弥补汽车销售的利润。消费者习惯将4S店视为假想敌，实际上，汽车厂家才是真正处于强势地位的人。彻底铲除各类行业潜规则，不仅需要汽车厂家严格把控4S店的经营管理，而且需要放开市场准入，在竞争中确立科学合理的利润分配机制。

　　作为日常生活中的大宗开支，汽车消费中的维权纠纷一直是焦点话题。从法律角度看，“西安奔驰漏油事件”不失为全面清理各类行业潜规则的契机;从长远发展来看，更应该以此来梳理行业秩序、规范市场格局。此事虽因4S店而起，但应该受到严格监管约束的显然不只是4S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