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的《东西世界》有冲突，更有构建

曾试图用一两个词来定义徐良的最新专辑《东西世界》，但最终都是徒劳。这张专辑形式方面的纵深以及内容方面的丰富并不是简单几个词就能够传达到位的。这，或许就是传说中能够导致“语言无力”的情况。归结原因就在于《东西世界》实在够出彩。在个人层面，这张专辑是徐良所有出品中的异类；在行业层面，这张专辑同样区别于同行，显示出“另寻出口”的意境。

对于徐良而言，《东西世界》可以说是他至今最“特别”的专辑，说“非凡”其实也对。达到“非凡”效果依靠的是立意的出奇以及执行的到位。简单讲就是，徐良首先构思出奇幻的音乐概念，然后扎实地将这种概念具象化。

在立意方面，《东西世界》专注构思出超级庞大体量的概念，即，融贯东西方世界的音乐场景，其中既有如日本以及印度这类东方国家的民族风味，也有诸多欧陆国家的电音潮流。从立意出发，徐良似乎是要展示音乐的无限可能性，即不同风味的调和能力。对于创作者而言，这其实是非常宏大的命题，要将不同类别的音乐规划到同一张专辑里，并不是简单的“加法”就能够搞定的。这其中涉及到的问题包括但不仅限于安排的合理性以及逻辑的自洽性。

在执行方面，徐良跨越全球十国发掘灵感，独自包揽词曲创作，并且转换多种角色进行作品演绎。“一个人就是一支队伍”，这句话就是在讲《东西世界》里的徐良。其中最值得玩味的是在不同歌曲中动用不同角色的演绎方式。专辑收录十首作品，几乎每首作品都存在全新的“徐良”。这说的是，不同歌曲里徐良所扮演的角色完全不同，《林中夫人》里他是西班牙激情迸发的弗朗明戈舞者；《红叶狩》里他是神秘的日本民间故事的体验者；《Candy Knife》里他又是音乐圣地奥地利的闲情艺术家。这种频繁“变脸”的转型手法，充分证明歌手在执行力方面的强大。

经过以上解读，专辑《东西世界》的水准质量也基本明朗，这是在立意以及执行两方面同步优质的作品。当然，对于专辑内部的具体内容，可感知的东西更多。重要的事情首先说在前面：《东西世界》完美诠释所谓“音乐作品彰显歌手认知架构”的定义。

这个定义具体到徐良身上可以说就是，《东西世界》里的认知架构跟去年的《请在哔声后留言》以及此前所有专辑都彻底不同。我个人理解，《东西世界》所体现认知架构在层级上要高于此前作品。这张专辑之前，或许对于音乐的认知还停留在常规寻常的阶段。但在《东西世界》里，认知提升到艺术阶段。某种程度上讲，这就是所谓的迭代进化。

此番《东西世界》里认知架构的特色可以总结为，“有冲突，更有构建”。徐良正是在这种认知驱使下打造出这张兼具严肃艺术感以及轻松娱乐感的精品。

所谓“有冲突”讲的是，在创作中营造对抗异化的氛围。《东西世界》整体建立在电子音乐的基底上，但并非单纯依仗电音，在此基础上增添若干异类元素。比如歌曲《井底之囚》里电音跟禅意味道的对比；《红叶狩》是现代电音跟古朴日本民族音乐的冲撞；《永恒之河》里冲撞的主角换成电音跟印度民族乐。专辑里几乎每首作品都是在“冲突”中行进。这种冲突化处理的逻辑是，在对抗中彰显层次感，在差异中突出可能性。前者决定歌曲的丰富程度，具体讲就是，即便是在个体歌曲中同样能够感受到“世界大同”的境界。所谓世界音乐，其实在《东西世界》的语境里就是感受到来自东西方音乐的同等冲击。后者则促使歌曲能够呈现尽可能多的走向，即，同一首歌曲由于其中元素差异性足够大，由此对于不同听者而言，所出现的体验完全不同。即便是对于同一位听者，在不同时间段感受同一首歌曲也能够出现不同走向。就拿歌曲《Candy Knife》举例，清早体验，歌曲是提神醒脑的欢愉调式。午后体验，又会获得慵懒的闲适感觉。到达深夜，这首电音小清新则散发出迷幻跟低保真的味道。歌曲这种多层面的体感关键得益于创作以及传达过程中保持的开放性。

所谓“有构建”讲的是，“冲突”的终极诉求不是毁灭，而是生成新生命。《东西世界》就是建立在各种“冲突”基础上的全新生命体，以电音为基垫，配搭各种乐风，见证不同元素相互碰撞，最终实现融合效果。这种组合并不是简单拼凑，而是经过有意识的调整取舍后构成的和谐状态。简单讲，其中的创作逻辑不是“1+1=2”，而是“1+1=1”，合二为一、相与为一，甚至是天人合一。这方面操作具体可以参照歌曲《红叶狩》，独立小清新范式的电音跟日本民族音乐这两种具备“冲突”感的元素无缝融合，呈现出电音里飘摇着樱花以及日本民乐里有电流在穿行的场景。或者，在《Candy Knife》里也有集大成的展示。细致分划的话，这首作品里的元素包括R&B、Trap、EDM、Trip-pop等等。如此丰富内容整合在同一首作品里，却未曾出现排异现象，所有元素都被安置在最恰当的位置。这种创作手法，让我想到的英国著名世界音乐“艺术家”，前摇滚乐队Blur的主唱，Damon Albarn。对于徐良以及Damon Albarn而言，特定风格不是限制而是通行证，创作过程就是收集足够多的通行证，进行全球漫游。

当然，虽然专辑《东西世界》的“实验性”相当浓烈，但请不要误会，这并不是单纯为了实验而实验，其中各种操作跟处理的终极诉求都是为打造出概念完整并且艺术感充足的音乐作品。同时需要讲明的是，虽然突破固化形象，但歌曲里仍旧保持住徐良创作方面优良传统，尤其是对歌曲“可听性”的把握，熟稔如故。建议多感受几遍歌曲《林中夫人》，其中详细诠释出什么叫做在艺术感跟旋律感间达到完美平衡。